魏大娘一雙眯眯眼,上上下下地在卓君明身上轉著:“爺貴姓?”
“卓,卓君明!”報了姓名之後,也同時失去了他臉上的笑容。
胖婆娘笑著道:“卓爺大概是第一次到這兒來吧?”言下的意思,有點象是在責備對方的不知天高地厚。
卓君明點頭道:“不錯,是第一次。怎麼,還有什麼規距麼?”
翠蓮深知卓君明個性,生怕他三句話不對,把事情弄僵了,趕忙上前打圓場:“相公,沒有你事。”她又轉臉過來,向魏大娘陪笑道:“大娘大概不認識這位卓爺,他是京裡下來的,家裡做的是大買賣,有的是錢。”
所謂“鴇兒愛鈔,姐兒愛俏”,翠蓮這種說法,完全是投其所好,那魏大娘聽了這句話,果然臉色緩和了不少,可是她來這裡是有使命的。
“哦,原來是卓大少爺!”一面說,她伸出一隻白胖的手,把翠蓮拉過來,卻笑臉向卓君明道:“大少爺你少坐一會,我給你另找一個人來,翠蓮還得到另外房裡去一趟。走,翠蓮!”
“站住!”卓君明冷笑著道:“翠蓮留下來。”
翠蓮上前小聲說道:“我的爺,你……你這是……”
卓君明把她推開了,手指著那個胖婆娘道:“你出去,這裡沒有你的事,翠蓮她從今以後,不接外客,一切的開支,我認了!”
魏大娘著實吃了一驚,卻又作出一副笑臉道:“卓大爺大概是喝醉了,堂子裡的姑娘,哪有不接客的道理,走!翠蓮。”這婆娘嘴裡說著,上前一步拉住了翠蓮的手,臉上可就現出了鴇兒的那種猙獰:“七爺那邊等著你呢!還不快走!”
翠蓮被她拉得腳下一蹌,由不住就隨著她往外走去。
人影一閃,卓君明已攔在了眼前。他身法輕靈,衣衫不整,明眼人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凡身手,可惜魏大娘那等下俚俗婦,哪能有這等見識。
“怎麼回事?”胖婆娘翻著她那雙眯眯眼:“卓少爺你敢管徐七爺的事?”
卓君明道:“我誰的事也不管,你把她留下來走人,要不然可就怪不得我手下無情!”
魏大娘冷笑一聲道:“卓爺,你要想鬧事,可也得看看地方,紅水晶這塊招牌,可不是好惹的!”
說話的工夫,可就由廊道那邊,慢慢悠悠地走進來兩個人——兩個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傢伙。
兩個人慢慢走過來,一左一右在魏大娘身後站定,一個叉腰,一個抱胳膊。叉腰的那個是個黑大個,左太陽穴上貼著一塊膏藥,這麼冷的天,這傢伙有意逞能,特別把棉襖前大襟敞著,右胳膊上繞著一條生鐵鏈子,這根鐵鏈子就是他的武器,一聲喊打,馬上就可出手,打得你鼻青臉腫。抱胳膊的那個,塊頭也不小,只是較諸那個黑大個卻要矮上一些,身上穿著皮小褂,兩邊小腿肚子上,一邊插著一口小攮子。兩個人每人戴著一頂黑便帽,帽沿都歪到腦瓜後面去了,活生生的是兩個無賴、混混,不用說也知道是兩個龜奴,吃的是妓院保鏢這行飯。
魏大娘膽氣頓時大增,一拉翠蓮道:“我們走!”
翠蓮掙著道:“大娘!”
魏大娘小眼一瞪,用力地一拉她,喝道:“走!”卻有一隻手,捏在了她的肥胖的手上——卓君明的手,在卓君明那般神力之下,魏大娘的手不由她不鬆開來,只痛得她噯唷的叫了起來。
卓君明冷笑道:“去!”手勢向外一帶,魏大娘又是一聲叫,肥胖的身子霍地向外一蹌,一交摔了個黃狗吃屎,頓時撤潑似地大叫了起來。兩個龜奴登時一驚,黑大個首先一步搶先,把身子湊近過來,大吼一聲道:“好小子,你敢到這個地方來撤野,打死你個小崽子!”嘴裡罵著,一搶手上的鏈子,刷啦啦一陣子響聲,直向著卓君明當頭打了過來。
這條鏈子約有核桃那般粗細,照他這般用力的打法,要是一下子砸在了頭上,焉能會有活命之理!因為這紅水晶裡的人平素作惡多端,打死一條人命又當得了什麼?可這一次,他們卻是遇見了對頭,碰見卓君明這個厲害的客兒。黑大個的鎖鏈子才下去一半,已被卓君明伸手抓住了鏈梢,霍地向外頭一帶,前者嘴裡怪叫了一聲,身子已由不住向外蹌出,手裡的鏈子已到了卓君明手上。黑大個怒嘯一聲,擰腰飛足,一腳直向卓君明心窩上喘過來。只聽得“嘩啦!”一聲,卓君明手上的鏈子就像是怪蛇也似的纏在了他的腿上。
這一次卓君明是存心要給他一個厲害,鏈子一經纏上,緊接著向外一掄。黑大個成了個空中飛人,呼一聲,足足摔出去丈許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