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手上,又一腳……
她等著那隻無情的皮鞋踢過來,等來的卻是寧創的慘叫聲。聞蕾睜開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寧創撲了過去,暴風雨一樣的拳頭密集地砸在寧創的頭上身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聞蕾看清楚了,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郭浩,是他保護了她。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兩個男人在地上扭打起來,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可是寧創顯然不是郭浩對手,越來越落於下風。到了後來,他已經失去了還手之力,只能躺在地上被動挨打,郭浩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發瘋似的揍著地上那個可憐蟲。
再打就要出事了。聞蕾爬起來、衝上去,用力拉住郭浩,大聲喊道:“別打了!他會被你打死的!”
“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他!”郭浩似乎根本沒有認出那個阻攔他的女人,他六親不認地把她推到一邊,繼續狠揍地上那團死肉。
聞蕾再次爬起來,撲到寧創身上,哭著喊道:“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
拳頭終於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然後又無力地垂下。他心碎地看著她,怒吼道:“我打他是因為他打你!他還踢你的肚子,他想讓你流產!”
“我本來也要去流產的!我明天就去做手術!”聞蕾哭著叫道,淚水糊住了她的視線。
淚光中,男人彷彿被徹底擊敗了,他絕望地看著她,沒有憤怒,沒有質疑,只有絕望。他轉過身。擠開圍觀的人群走了出去,腳步似乎有些踉蹌。
聞蕾低頭看了看寧創,問:“你怎麼樣?”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伸了伸腿,又倒了下去。
聞蕾拿出手機撥通了120。給他叫了一輛救護車,然後把自己錢包裡的錢都掏了出來塞在他兜裡,便站起來轉身離去。
一切都結束了。以如此不堪的方式……
………………
醫院的走廊裡傳來巨大的回聲。在她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常常會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響,透過聲波在牆壁上的反覆撞擊,終於演變成一種令人心驚的洪鐘般的聲音。
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時不時有護士拿著陌生的器具和神秘的藥品進進出出。聞蕾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直很沉默,看到一個護士從她面前經過,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鍾艾看到她這個反應,把手輕輕搭在她的手上。柔聲說:“要不,再回去想清楚?”
聞蕾搖了搖頭。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回去想,一想就是幾個月。而且她永遠都想不清楚。她現在知道,女人是一種多麼可憐的物種,連什麼是正確的事都判斷不出來。
“聞蕾。”醫生走出門,喊了她的名字。
聞蕾惶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剛想邁出腳步。又縮了回來。她支支吾吾地說:“醫生,我……我想再考慮一下……”
醫生似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了,也沒有抱怨,而是淡淡地說:“那你再考慮一下,做不做,十分鐘後告訴我吧。實在想不通,就回去想。”
聞蕾無力地坐了下來,頭重重地垂下。
從理智上說,她不能留這個孩子。她不可能單單為了孩子跟郭浩在一起,經過這種事,他也一定恨透了她。他們再也走不到一起了。沒有健全的家庭,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幸福。如果把它生下來,不但是害了他,也是害了自己。
……可是,這個孩子已經有了。它就在她肚子裡。雖然她現在還感覺不到,可是書上說,這個時期,它已經有了小小的心臟。她的孕吐那麼強烈,似乎是它在抱怨:媽媽你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不笑,為什麼不好好吃東西?
淚水又湧了上來。昨天寧創想打她,當時她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那一刻,她真的只想保護它,不讓任何人傷害它,這就是母性的本能吧。她真的捨不得它,它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鍾艾心疼地看著無聲飲泣的聞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既不能勸她把孩子生下來,也不能勸她打掉。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這種事,會怎麼選擇呢……
“聞蕾。”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她的名字。
聞蕾抬起頭,竟然又是他,郭浩。
“幸好,你還沒進去。”他似乎走得很急,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全是胡茬。
鍾艾見郭浩來了,默默地站起來讓到一邊。
郭浩在聞蕾身邊坐下,平靜地說:“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用自責,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不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只是,我能不能求你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