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姬公子來了。”
杜鵑為姬尋洛挑起珠簾,柔聲通傳。
紅繡放下雞湯,笑道:“洛尋,你來的正好,梅妝,去給姬公子也端碗雞湯來。”
“是,小姐。”
姬尋洛撩衣襬在紅繡對面坐下,二話不說先抓過她的手來診脈,探了一會子,才道:“你自個兒覺得還有哪兒不舒服?”
紅繡歪著頭一笑:“還不是老樣子。”看了看窗外,提示姬尋洛隔牆有耳。
姬尋洛一笑,點頭,湊到紅繡跟前耳語道:“你身子沒大礙,這次的假死藥藥性就算過了,不過也有一部分深入骨髓了。那剩下的藥,你每吃一次都會顯現出如此兇險之狀。”
“我明白了。”紅繡也悄聲回答,想了想,又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皇帝的身體狀況對外來說是高度機密,皇帝讓姬尋洛給他診病,也是先下了聖旨的,不過姬尋洛是不會瞞著紅繡,低聲答道:“皇上舊疾復發,應當是從前受過很嚴重的內傷。”
“內傷?”紅繡險些驚撥出來:“怎麼皇上會……”
“你不會以為皇上就是個文弱之人吧?他也是有功夫底子的。不過他早年受了嚴重的內傷,又加之調理不當,才落下了病根,若是處理不好,怕是要一命嗚呼的。”姬尋洛嘲諷一笑:“他說不定,還活不到五年的,你的那個藥,到時候也未必需要用。”
這個訊息太過於勁爆,紅繡眨巴著大眼睛,半晌都消化不了。有一些斷掉的線,似乎如今都能一點一點的串聯起來。一個久居深宮很少行圍的帝王,如何會受了內傷?大內有京畿衛保護的滴水不漏,要傷皇帝,只得等他出宮, 怎麼算,都覺得八年前的那一次御駕親征北冀國最有可能。不是說皇上當時氣勢洶洶,都已經攻打到如今北冀國境內的秦城了嗎。可是皇帝遇刺,受了傷,不得已才撤回了南楚休兵罷戰。
這傷,該不會是那時候留下的吧。
“胡思亂想什麼。”姬尋洛輕聲問。
紅繡搖頭,“沒什麼。”
“紅繡,你要我治好他嗎。”姬尋洛在她耳畔低聲問出這樣一個嚴肅的問題。
紅繡一怔,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手中竟然可以握住大於帝王的生殺大權。姬尋洛雖然失憶了,可他對她如從前那般言聽計從,若是她一句話,姬尋洛要想不著痕跡置皇帝於死地簡直是太容易的事了。李天啟若是死了,往後就再也沒有人會給她施加壓力,她也不用忌憚這個,懼怕那個了。
有那麼一瞬間,紅繡險些點頭了。可是,她馬上想到的是南楚國的百姓。
若是皇帝駕崩,天就要變了,且不說當年與北冀國簽訂的五年和平條約到時候還做不做得數,就說變天這一件事,會對老百姓造成多大的危害。三皇子和太子的爭鬥,到時候就不是暗地裡,而是要擺在明面上,屆時內亂未平,外戰又至,北冀國萬一真的打過來,塗炭的還是老百姓的性命。
紅繡想了半晌,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得到了結論。若是有一日,可以犧牲她一個人的性命,換整個南楚國老百姓的安寧,她是願意的。
有這種思想,讓紅繡心裡好生彆扭害怕,她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偉大。
苦笑著望著姬尋洛,紅繡搖頭道:“洛尋,你盡力醫治吧,雖然他對我逼迫良多,可是客觀的講,他是個盡職盡責的好皇帝。”
一句話就足以解釋所有。
姬尋洛心中佩服之餘,也很是無奈,這種事情還是要紅繡自己做決定的,只要她的一句話,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他也敢想法子讓皇帝油盡燈枯。
紅繡站起身,走到窗前的畫架前,拿起炭筆繼續勾勒還沒有畫完的素描。
姬尋洛起身到她身邊,奇怪的咦了一聲:“紅繡,你話的人為何穿著如此奇怪。”
奇怪?
畫中的是她前世的母親,燙了波浪的長髮,穿著一身西裝套裙,腳上穿高跟鞋,這是很平常的穿法啊。只不過在古代人眼裡,她穿的少了些就是了。
“早聽說你畫圖古怪,不用毛筆,卻要用黑炭,如今一看,這種畫法與水墨的畫比起來,確實有不同。”
“是啊,這叫素描。”紅繡專注的勾勒前世母親的面部輪廓。閉上眼,彷彿還能看到他們就活在自己面前。笑容也禁不住變的柔和起來。
姬尋洛看不得紅繡如此傷感的眼神,但他沒有忘記自己是“失憶”了,不能流露出真實的情感,只能佯作沒有看見,在一旁尋了個舒坦地兒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