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打扮,張越卻打扮得形似平民,堂堂知縣何必如此?如今官府查禁白蓮教日趨嚴厲,還在四鄉里打聽她這個佛母的行蹤,他一個青州府同知,又怎會不知道白蓮教和佛母會乃是一體?又怎會不想博取那一樁大功勞?
想到這兒,見其他人詫異的詫異,驚愕的驚愕,沉吟的沉吟,她也不再藏著掖著,微微笑道:“我素來只救平民,當日提點也不過是因為見了孟姑娘孝心。官府中人有的是錢,自然能夠請動天下名醫,還要我費什麼手腳?孟姑娘這不是用六百兩銀子請動了我師傅麼?”
“原來唐姑娘就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卻能妙手回春的佛母!”
面沉如水的唐賽兒沒料想張越竟也是不拐彎抹角,徑直感慨了這麼一句,微微一愣後便是心頭大凜。//見張越彷彿胸有成竹,她乾脆退後一步。施施然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如今在民間。小張大人的名聲如雷貫耳。若不是今日得見,我哪裡能想到自己當初竟然有幸見過一回?”
“我這名聲哪裡能及得上唐教主多年治病救人的善名?這些年山東不是水旱饑荒就是瘟疫流行,青州府濟南府等地要不是有你行醫舍藥,只怕早就是屍橫遍野。山東一地大夫何其多也,但說起救人性命。恐怕再無人能及得上唐教主。”
馮遠茗這些年一步都未曾離開過青州城,倒是不知道自己地徒弟在鄉間行醫會有這麼大地名聲,此時聽張越這麼說,心中油然而生喜悅。然而,喜悅過後,他陡然想起了張越地稱呼,又生出了深深的疑惑——張越一會佛母,一會唐教主。這是什麼意思?
唐賽兒知道內外有別,張越必定把隨從都留在了外頭,自忖要脫身易如反掌。更拋開了顧慮,冷笑一聲道:“我行醫救人是為了那些鄉親父老,卻不是為了官府的稱讚!之前數年水旱饑荒,官府不聞不問,還一味徵徭役修運河修北京徵蒙元,哪裡體恤過民情民力?瘟疫流行,多少人倒斃田間路旁,可有官府派大夫來診治?我這個大夫治病救人,可我的丈夫卻因為區區小事被官府差役圍毆致死,我要感佩何用?”
“屋裡這位夫人病重。尚有孟姑娘這樣一位孝女前後奔走求醫。但民間百姓生了病就只能等死!因為缺錢買藥,他們小病不敢治。大病不能治,這大夫兩個字,也許便是他們一生一世沒法去想的!只求一日三餐溫飽,只求有衣裳可以裹身,只求頭頂上有一塊遮風擋雨地地方,你大約永遠想象不到那是什麼樣的日子!官府收了賦稅,官府徵了徭役,可官府給了他們什麼!這等不公平的世道,不如痛痛快快打破了去!”
屋子裡一片死寂。杜綰此時終於隱隱約約猜到了這位唐三娘和白蓮教有牽扯,饒是她素來頗有些急智,這當口也是腦袋一片空白。孟敏就在唐賽兒旁邊,甚至能夠感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激憤和戾氣,她極其後悔留了人家下來,如今這屋子裡所有人的安危竟是難以保證。琥珀則是看上去最沉靜的一個,面上表情紋絲不動,卻沒人注意到她的胸口劇烈起伏。
這當口,即便馮遠茗再遲鈍,也漸漸發現有些不對頭。他自己也是憤世嫉俗的性子,這些大逆不道地話曾經在心裡頭轉過,但禍從口出的道理他還明白,更不想自己唯一的衣缽傳人惹上麻煩。/他掃了眾人一眼,遂沉聲喝道:“三娘,你糊塗了,這些話豈是能亂說地?”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不敢說的。”唐賽兒撥了撥耳畔亂髮,面上的激憤之色卻少了些,“當官的只要稍稍能體諒民間疾苦,這便是難得了,所以小張大人你也能算得上是好官。只可惜其他人沒有你這樣的心思,即使民間已經困苦得不成樣子,他們還是盤剝不休。自古官賊勢不兩立,眼下你是官,我是賊,但成王敗寇,誰能說准以後如何?”
說到這兒,她便向孟敏看去:“孟姑娘,今日來訪是我冒昧,至於我師傅……想必你也是明理人,他與我毫不相干,若是你還想留他給令堂治病,就請不要為難!”
“三娘,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馮遠茗此時已是感到深深的不對勁,遂聲色俱厲地問道,“什麼賊?什麼成王敗寇?你不是在民間行醫救人麼,難道你還做了什麼其他事?”
“如今青州府濟南府等地盛傳佛母降世,這位佛母自然便是號稱有白蓮天書的唐教主。昨天傍晚一夥人還突襲樂安,劫走了漢王府門前的十幾個枷號的佃戶,殺傷漢王府家丁和樂安隸兵多人,這樁潑天大案已經由府衙和都司衙門一併追查。”
見唐賽兒面色絲毫不動,張越倒不知道此事究竟是否由她主謀,微微一頓便繼續說道:“那些襲擊的人固然沒有留下什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