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別說張越大怒,就是史權也是倏地面色鐵青。他惱怒地掃視了那馮大夫一眼,隨即便對張越點了點頭:“我的醫箱都寄放在離這兒不遠的客棧裡,這裡也確實不適合診病。三公子不妨帶著人跟我過去一趟。就算我無能為力,這太醫院的其他幾位太醫正在樂安,大家總能合計合計。”
見那馮大夫一言不發一味冷笑,張越哪裡還會指望這一位,自然是答應了史權。待到掀簾出裡屋地時候,他卻朝彭十三打了個眼色。出門後張越登車,一個家丁讓了馬給史權騎乘,自己坐上了馬車前馭者旁邊的位子。心領神會的彭十三卻故意遠遠落在後頭。趁著夜色對旁邊的一個家丁低聲吩咐了幾句。茫茫夜色,別人自然不會注意這一行人少了一個。
為著漢王遇刺。太醫院此次一共派出了六名太醫,由院判領銜。大多都是精通接骨和金鏃的杏林國手,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陣仗。史權因為先前醫治好了張輔地病,即使他並不擅長外傷,仍舊被永樂皇帝派了過來,臨走前少不得還受了張輔的託付。只是他不曾想到,漢王那兒用不著他,這會兒他卻給張越的侍兒看起了病。
張越眼看史權那隻手搭在琥珀地腕脈上便一直皺著眉頭。不禁極其不安。然而。這時候琥珀已經是醒得炯炯地。他惟恐刺激了她。因而也不敢當面問。良久。史權又診了另一隻手。須臾便放下站起身來。將那診脈地小枕收進了醫箱中。自有隨侍地童兒幫忙拿著。
一到外間。張越便立刻追問道:“史大人。她地情形怎樣?”
“她以前可是身體康健幾乎從不生病?可是心思重極其驚醒?可是很少倦怠一直勤勤懇懇?可是在飲食上頭頗為節制。一日三餐極其有限?”
幾個問題問下來。見張越連連點頭。史權便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了。節食固然是惜福養身之道。勤勉固然也是好地。但年紀輕輕過猶不及。虧她一直硬撐到了現在。與其說她是靠著自小打地好底子。還不如說她是心裡有一股念頭撐著。雖說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恕我說一句實話。若不是有牽掛。別說是一場小傷寒。只怕是一丁點小咳嗽也得要了她地命。”
先頭那明大夫地診治已經讓張越心驚肉跳。此時史權這番解說更是直截了當。他幾乎是感到一股寒氣油然而生。他怎麼能想到。一向看上去身體好地琥珀竟然是這般光景?遙想平日裡相處地點點滴滴。他不禁悲從心來。
“那她地病還可治麼?”
斜睨了張越一眼,史權哪裡看不出來他是真正的關切,心中頗有些納罕。自來富貴家公子喜愛身邊侍兒也是有的,只他覺得張越不是那種紈絝好色的,倒沒想到居然會因為一個丫頭而這般光景。不過他看著琥珀彷彿仍是完璧,便誤以為張越是真心待下,驚異過後亦有讚許。
“幸虧你送來得早,先頭那位大夫倒還有些手段,總算是不曾耽誤了。原本這病還有三分可治,若是她生志極堅,那三分之上還能加上三分,倘若熬過這一冬能有所好轉,那到時候便有九分。徐徐調養個一年半載,她還年輕,日後再好生將養著,還是能去根的。”
儘管史權左一個三分右一個三分,但終究說出了可治兩個字,張越總算是出了一口大氣。待那藥方子寫成,他連忙招了一個長隨來,命他即刻去藥房抓藥煎藥。情知此時天色已晚。他又吩咐人去定下客棧中這一層的所有屋子供隨從人等歇宿。
史權一心等著張越來詢問先前的事,卻不料只瞧見對方忙前忙後,時而找長隨吩咐事情,時而和彭十三低頭商議。甚至連為琥珀煎藥地事情都不放心要過去看一眼,愣是不曾問他隻言片語。到最後。他在房裡來來回回踱了小半個時辰,也顧不得自己老大一把年紀還不如人家一個少年沉得住氣,終究還是派了僮兒去將張越請了過來,這一談就到了深夜。
這一夜。趕來趕去勞累了一天的家丁長隨和那張謙調撥的二十名衛士都是倒頭就睡。然而,服下了藥的琥珀沒睡好,守著琥珀地秋痕沒睡好,妙手回春的史權沒睡好,等著外頭訊息地彭十三沒睡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張越更是沒睡好。
等到天明起身洗漱的時候。對著銅鏡一瞧,張越就看到自己的眼睛裡頭佈滿了血絲。用昨夜盆裡餘下的那冰冷刺骨地水擦了好幾遍臉,他方才有了精神。就當他預備出去潑了殘水時,只聽那門輕輕被人敲了兩下,不多時嘎吱一聲被人推開,緊跟著便是彭十三走了進來。
“公子怎的不叫秋痕姑娘服侍?”彭十三詫異地問了一句,因見張越擺手,也就不再糾纏這種婆婆媽媽的問題。於是低聲道。“剛剛接到京城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