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退了退。畢竟,他今天只是一個看熱鬧的看客而已。
眼看時辰將到,彷彿有人暗地裡發了一聲令似地,緊跟著人群便漸漸安靜了下來,竟是一聲咳嗽也聽不見。空中漸漸有絲竹之聲傳來,空靈飄渺,隱約可聞無數梵唱,間中彷彿還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饒是張越心有定見,仍不免失神了片刻,待回過神的時候,卻見無數百姓都合掌拜了下去,人群中立著的竟只是寥寥數人而已。
張越雖不想在這當口鶴立雞群,但也不太樂意隨大流下拜,瞧見最邊上停著不少轎子,更有幾個像是富家隨從的人仍站著,他遂連忙退後幾步,因那身衣著,倒是毫不起眼。眼看東邊的人群猶如潮水一般散開,留出了居中一條路,又看到一群白色衣袍的青年男女簇擁著一個女子而來,他連忙極盡目力看去,卻只能依稀瞧見那盛裝。
“混沌初開,定就十佛掌教。蓋先天原始,渾然一團,無聲無臭,莫為其名。爾後混沌初開天地始定,乃子會開天,醜會闢地,寅會生人。於是原人落世,栽立人根,斯時榛榛,人獸不分,不能治世,雖有人宛如無人,不成為世界,至卯會,天降佛子治世。”
儘管那曬穀場極大,然而那女聲吟誦的經文依舊無比清晰地隨風傳到了四處,即使站在最後頭的張越也聽得清清楚楚,赫然是他曾經輾轉弄到手的《應劫經》。直到這一刻,他方才凜然醒悟,這白蓮教並非尋常意義上的邪教,幾百年輾轉相傳下來,這其中的教義固然精深,但武力也絕不可小覷。
“初佛降生南方,名赤愛佛,掌天盤六千年。二佛降生北方,名生育子,掌天盤四千八百年。三佛降生東方,名甲三春,掌天盤三千七百二十年……”
高臺上的誦經聲仍源源不斷地傳來,間中更有無數善男信女跟著誦唸。張越只覺得天地間都充斥著這梵唱一般的誦唸聲,眼前竟是有些恍惚,使勁咬了咬舌尖方才清醒了過來。他瞧了瞧四周,見剛剛和自己一樣站著的人當中,十個當中少說也有五個已經伏拜了下去,即使是站著的人也跟著喃喃自語,彷彿是受了幾分經文感染。
約摸一刻鐘之後,雖有無數善男信女在那兒誦經,然而天公不作美,竟是飄下了星星點點的雨點子。這天氣原本就冷,雨點子起初還好,須臾便下大了。可即便如此,許是信念堅定又極其集中精神的緣故,那些跪伏在地上的人們依舊是喃喃誦經不止,彷彿根本不知道此時已經下雨。
那些抬轎坐車來的人家此時見忽然下這樣的大雨了,立刻都熬不住了,紛紛都指揮家人打道回府,不多時就只剩下一抬孤零零的蓋上了油氈的青布小轎以及四周的七八個家人。張越此時吃這雨一澆,走又走不得,便也想找個地方躲雨,結果東張西望之後卻瞧見西邊那兒有十幾個身披油氈的灰衣大漢往這邊走來,穿著俱是和之前那個念出某句白蓮教名聯的漢子差不多,不禁心中一凜。
他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忽然感到頭上雨似乎小了,一抬頭就發現多了一把傘。緊跟著,他便覺著有人輕輕拽他的袖子,僵硬著脖子緩緩一回頭,打量了老半晌,他方才認出那是男裝打扮滿臉雨水的紅袖。微微一愣,他連忙朝她後頭的轎子看去,見那轎窗簾子被一隻手揭開,赫然露出了一張秀麗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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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雨日共傘緣,佛母贈薑湯
“這好好的天氣,怎麼會忽然下雨了!”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佛母娘娘早就觀過天象,好幾天前就知道今天要下雨!”
“照你這麼說可就古怪了,既然知道要下雨,何必還一定要十五講道,改天不好麼?”
“兄弟,佛母娘娘講道乃是我們的福分,也是信民的福分,可誰知道里頭會不會有那些別有用心的冒牌貨?恰是這種天氣才好,這大雨一澆,真正的信民和喬裝的探子十有**就能分辨出來。你也甭擔心大夥兒會著涼,這王家莊本地的信民們早就預備好了熱薑湯。再說,信奉佛母娘娘,百病不生,這道理你不懂麼?”
“果然不愧是佛母娘娘,那些心不誠的已經都走了,如今留下來的方才是真正的誠心人。這位轎中的姑娘倒是難得,下這麼大雨還能硬挺著。”
耳聽得這聲音漸漸遠去,撐著一把傘和紅袖一同侍立在那小轎旁的張越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中登時對那位佛母的評價又高了幾分。知道看天象,又知道透過虔誠來區分信徒和冒牌貨,這著實是頗有些心計。
這一回他能夠到此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