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岔。
“八九十了吧。”師父敷衍,“還有一個很小很小很小的小和尚……”
“很小是多小啊?有貓兒小麼?”
顏淵直接揪過來,按在床上,要打他屁股。小徒趕緊捂住屁股告饒。
插諢打科中,兩個小孩都漸漸睡去。
顏淵坐在屋子中央的桌子前,以手扶額,眼神疲倦,內心極為糾結。紅燭滴淚,似為不忍。指甲摳著燭油,喃喃自語:“罷了,若不是如此,定要護他周全。”
坐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人敲門,深山寂夜中頗有一番驚心。
顏淵直起身,隔著門板小聲道:“幾時了?”
“剛交子時。”聲音蒼老。
顏淵嘆口氣,起身輕輕抱起睡相乖巧的娃娃,又看了睡得四仰八叉的白玉堂兩眼,定定心,吹熄紅燭,走向屋外。
深夜山中清冷,顏淵打了一個寒顫。新月當空,藉著不甚明亮的月光,看見季高興奮的笑容,寒意似乎更重。
“師父,後山法陣已成,待到子時三刻,便是這月中陰氣最盛之時,任它妖力再高,也必將現出原形。”
“……走吧。”
兩人遂挑燈夜行,向後山而去。
第三章 老者
滿天星斗,新月正懸,熒光憧憧,蟬鳴一片。
顏淵將懷裡的娃娃放進木築高臺上特製的精鋼鐵籠內,以防他變回原形後逃走;娃娃揉揉眼,咯咯笑著伸出小手要拽他衣袖。
這廂季高披頭散髮,赤著雙足,身著灰青道袍,點燭焚香,木劍揮劃,口內唸唸有詞。
約有半個時辰後,季老道突然睜眼,大喝一聲:“子時三刻已至,天陰交熙,明陽不啟,萬靈皆從本性,敪,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聽我號令,妖孽速速現形。”手中黃符燒化成灰,幾許灰燼飛進精鐵鋼籠。
顏淵忙看娃娃身形,一如初見之時,身體未有絲毫變化。
老道也有些奇怪,這法陣從未有失,難道這貓妖當真妖力強勁到能抵擋得住?再次催動法陣,劃破指尖,灑血做陣,威力更勝往昔。又過了半個時辰,依然未有變化,眼看將至丑時,法陣效力便會大減,老道心下不甘,覷眼見顏淵只顧瞧著娃娃,又站在臺下,鞭長莫及,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木劍比準娃娃胸口,衝將而去,竟是要取他性命。他倒不怕顏某人事後算賬,一則貓妖即死,原形必現,二則得了這千年靈力,從此天下任他隨意,再無所懼。
眼看就要得手,忽聽一聲脆喝:“住手!”
顏淵回過神來,大驚失色,手腕翻轉一顆飛蝗石應聲而出,“啪”的一下正中老道手腕,木劍墜地,鮮血淋漓。
娃娃似乎害怕到了極點,忽然放聲大哭,雙手伸出鐵籠向下揮舞,小手一抓一抓,好不可憐。
顏淵回頭,瞥見一小團白影氣喘噓噓地跑了過來,下意識一把揪住。
白玉堂頭髮散亂,衣服上到處都是灰土和劃痕,眼睛中蓄滿淚水,努力不讓其滑落。他本是夜半醒來想要小解,卻發現娃娃和師父都沒了蹤影,趕忙到處尋找,隱約看見後山上火光隱現,彷彿有了頭緒,摸黑向這處行來,不料一到便看見了這驚險的一幕。更不曾想師父竟然是那人同夥,狠狠瞪著師父,恨恨道:“放開我!你騙人!你們都是壞蛋!你不是我師父!”
顏淵心頭髮苦,柔聲道:“你別鬧!這是個法陣,你若上去被傷著了怎麼辦?”
“不要你管!”
娃娃雙手揮得更加厲害,哭聲越來越大,他不明白為什麼沒人來抱他,給他溫暖,他很害怕,最渴望一個人的給予,於是努力發出聲音來呼喚:“啊啊……呀……玉……玉堂……玉堂……”
叫了他的名字,是不是就能得到溫暖?
白玉堂不動了,震驚地抬頭看著貓兒,娃娃還在努力地叫著“玉堂”。一低頭,一口咬上師父的手腕,趁他吃痛,撒開腳丫一躍上了高臺,緊跑幾步到了頂端,使勁從季高身上踩過,那人的哀嚎聽到耳中竟是舒爽不已。抓住娃娃涼涼的小手,眼淚啪啪直掉:“貓兒不怕!我來救你了!”伸手去拽鐵鎖,自是無法,又使勁掰鐵欄杆,紋絲未動,不由急得滿頭大汗。
正自無措,一雙大手遞過來一把鑰匙,玉堂大喜,胡亂抹了一下眼淚,接過來就開了鐵籠的門。籠門一開,娃娃痛哭著撲進小玉堂懷裡,玉堂沒接穩,一屁股坐在地上,摟緊貓兒哈哈大笑,臉上淚水肆意。
顏淵站在他們身後,長嘆一聲,心知自己此舉荒唐,於是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