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一同前往,送賈珠最後一程。賈母卻做主留下了李紈,直說什麼事情也比不上子嗣傳承。要知道賈珠既是王氏頭生子又是王氏一貫的驕傲,正是心頭肉一般,如今好端端的就死了,李紈這個罪魁禍首卻好好喘氣,王氏心中憤恨洶湧,你這個紅顏禍水,不知羞恥纏死了男人,還有臉呢!的心頭的恨一拱一拱的,整個一個心智失常了,雖則周瑞家裡很有眼色,一再拉扯她衣袖暗示她時辰不早了。王氏卻失子之痛佔了上風,被嫉恨矇蔽了眼睛,我的珠兒死了,你為什麼要活著?也不顧人中蕭蕭,對前來送別的李紈一聲冷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如今你夫君命也沒有了,何必做這個樣子給誰看?各自好吃好喝長命百歲吧。”
李紈聞言無異當頭一棒,當即跪地大哭:“婆婆說此話叫媳婦如何自處?若非我不忍夫君骨血斷絕,追隨夫君何須婆婆提醒。看來是媳婦想錯了,媳婦謹遵婆婆教訓,這就隨同婆婆前往。”
李紈哭罷掙扎著就要登車。只把一干服侍人等唬得魂飛天外,要知道賈母有話在先,李紈母子出事,服侍人等一個也別想脫身,遂一個個死命攔住。
卻是這幾天本來因為賈珠早逝,身心摧殘,兼之王氏嫌棄,雖有賈母疼惜,倒地隔了一層,過日子還是要仰仗公婆,李紈整日心緒難安,吃不好睡不寧,整個人眼大窟窿,只剩下一個肚子最厚實了。且最近思及賈珠百日將滿,就要返鄉安葬,李紈想起夫妻恩愛,如今天各一方,黃土掩埋,便終日啼哭不休。這一番掙扎激動,便只覺得頭重腳輕,步履虛浮,一時血氣上湧,眼前金星亂蹦,腦袋嗡嗡亂鳴,眼前一黑,軟軟就往地上溜。
一時間直嚇得眾人手忙腳亂。
王氏眼眸也有一時悔意劃過。只是想到自己那樣玉樹臨風的兒子如今已經化為腐朽,王氏有冷了眸子,只覺得李紈這是障眼法,不過藉故不想去廟裡受苦罷了。竟然不管不顧率眾等車去了。
這邊賈母活得訊息,急忙親臨關切。李紈已經被張氏掐醒正在悲悲切切:“大娘,您何苦救我,讓我隨了夫君去吧?”
張氏聞言倍覺心酸,一半勸慰一半斥責:“這可是胡言呢,你婆婆也是痛失愛子,方寸大亂,有口無心,你何必跟她計較。你好生養大孩子,延續珠兒血脈是正經,切不要這般胡思亂想!”
那李紈正在哀哀哭泣,抬眸見了賈母,再次珠淚滾滾,哀痛欲絕:“老祖宗,您白疼我了,孫媳撐不住了!”
賈母怒極痛極,拉著李紈聲淚俱下:“你要撒手就先掐死老祖宗罷!”
一時間,婆孫兩個流淚眼對流淚眼,好一頓斷腸嚎啕。
張氏迎春母女兩個,好一番苦勸,賈母李紈才住了哭聲。
賈母給李紈吃了一顆定心丸:“你好生養下哥兒,老祖宗不吃也有你們母子一口飯。”
李紈可是聰明人,賈母這一口飯可是不少,他母子兩個只怕一輩子也吃不了。李紈自此得了軍令狀,一門心思安心養胎,再不說一個‘死’字。他也別無所求,直望著兒子長成那日,揚眉吐氣。
三日後,王氏回府。得知李紈安然無恙,府中一切正常,並無什麼言語風波,不由暗自得意。
當夜,賈母忽然病倒,昏迷不醒,賈府連延請太醫過府,湯藥換了好幾道,卻是藥石罔效,毫無結果。
闔府驚懼惶然。
張氏的鐵證如山,諄諄教誨,對迎春無異當頭棒喝。迎春終於明白了許多不曾明白事情,老祖宗不僅對孫子孫女有所偏頗,對待兒女更是偏頗的厲害。
迎春甚至設想,自己父親賈赦為之所以花天酒地,跟二嬸二叔比著偷摸府庫銀錢,是不是也是一種不花白不花的心思呢?
迎春同時也想起,自己父親連同二嬸以及居心不良賴大,合夥瞞哄賈母,將整個庫銀偷摸一空。賈母臨死,父親賈赦才如實稟告,府庫空虛久矣,東省土地也蕩盡了。
迎春記得很清楚,賈母當時一口鮮血吐出來,仰頭就倒了:“我對不起老公爺啊!”
只是府庫倒地是多少呢?為何祖母這般在乎?
迎春訕訕抬眸一笑:“母親,您可知道府庫倒底有多少家底?”
張氏一笑拍拍迎春臉頰,一揮手,何嫂子將一本厚厚賬簿呈上。迎春已經有了經驗,直接翻到賬簿最後一頁,仔細一看數目,迎春不由吸口冷氣,乖乖個天爺爺,四年前,賈府府庫已經有一百二十八萬之巨。
這般來算,只要賈府守成,哪怕是東省地顆粒無收,也可以支撐兩輩子了!
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