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日子都是收起不動了。
李奶奶強忍狂喜,眨眼間想到一個快速脫困的法子。她只要偷空偷拿出一件出去噹噹,填了虧空,再留下些許賭本翻本,等到明年這個時候自己或許轉了運氣,把所有錢財都贏了回來,那時再把物件贖回來還回去,豈不人不知鬼不覺。
李奶奶暗自咬牙切齒:我就不信我就黴運到頭了,這一整年就不轉運了!
繡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有心觀動靜,一早瞧見了李奶奶得意忘形,心知這人壞了心腸了。藉著換金器之際,手指故意在迎春手上一觸。
迎春不動聲色看繡橘一眼,照常說笑:“繡橘,還記得吧,這件是二哥哥小時候所戴,記得那時二哥哥要給我,趙媽媽還捨不得呢,給二哥哥強逼著找出來了。你可要收好了,不要隨便亂動。”
繡橘笑道:“知道了,這話姑娘都說三四年了,這是姑娘收到第一件禮物,又是二爺送的,最是寶貝的了,將來要作為傳家寶呢,誰敢不記得,又不是傻子呢。”
聞聽這話,迎春把臉一紅:“囉嗦,快點擦。”
繡橘銀鈴似笑道:“哎,這就擦。”
這事兒究竟如何了,暫且不表。
前頭說了,賈府兩位夫人因為愛子出門在外之故,正所謂而行千里母擔憂,一個個熄了心思不再鬥了,一個專心打理家務,暗中往自己腰包揣些銀子,一個著心著意將息身子,相夫教子。一起鬨騙的婆婆笑口常開,一家子和樂融融。
轉眼七月初,一聲嬰兒啼哭打破了賈府平靜。近一年來,一直悶聲不吭,閉門養病的趙姨娘,就這般以她特有的方式,驚天動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一日,王夫人正在議事廳接見一波回事婆子,趙姨娘的貼身丫頭當著所有執事婆子面,跪倒在地請求王夫人救她主子,說趙姨娘要生孩子,疼得直打滾。
這個訊息無異一聲炸雷,王夫人聞言如遭重錘,她高興得意太久了。這一年,戳眼睛的鄭貴姨娘死在她手裡了,她高興;
兒子要中舉了,她高興;
寶玉成了賈母寶貝疙瘩了,一應寶貝緊著賞賜寶玉,她高興;張氏不理家務,方便她她偷偷撈銀子,她更高興;
最是得意洋洋,趙姨娘被她修理得不敢露面了,關著門害病吃藥,都一年了,每回周瑞家裡都說找不死的快死了,躺在床上起不來身,每日直哼哼呢。
她這裡正在想,是不是該發發慈悲,給趙不死的提前預備一口上等壽木呢。
王夫人算東算西,樂呵呵順銀子,正是春風得意馬蹄忙。卻少算了一宗,不防備枕邊人賈政悶聲不吭在哪兒可勁兒造人呢。生了一個給自己堵心不算,這回又在賤人肚子裡下了種子,發了芽。與賤人合夥子算計自己,瞞哄自己,現在都要生了,才來通知自己。
這怎不叫王大善人不惱恨。
當著眾人,王夫人已經沉不住氣,蔽不色,一時臉色鐵青,嘴唇顫抖,咬得死緊,眼睛刀子似的從丫頭芙蓉身上轉到周瑞家裡身上,死死盯住:你不是說趙不死的快死了,如何倒要下崽子呢?
王夫人袖管裡的指甲把自己手心也掐破了卻不自知,眼睛就那麼猶如死魚眼一樣瞪著周瑞家裡,半天不轉動一下。
周瑞家裡感受到王夫人錐子似的眼神,渾身冷颼颼的,大熱的天直冒汗。卻還要強打精神表白忠心,只是那聲音有些哆嗦顫音:“太,太,太太,奴婢,奴婢去找個穩婆來?”
周瑞家裡一壁說著,一壁眼睛抽筋兒,弄鬼兒。
王夫人一貫跟周瑞家裡兩個人合夥子算計人,禍害人,被她這一聲提醒,頓時回過味來了,生孩子就是進了鬼門關,我叫你生的成,活不成。
當即生生扯出個笑臉,只是臉色僵硬,生生成了陰陽臉,那一抹笑讓人直覺陰森森。她那話也是從牙縫裡蹦出來:“去吧,好好的,找個能幹穩婆來,好生伺候著。”
周瑞家裡點頭一笑,匆匆去了。
就這當口,趙姨娘房裡另一個小丫頭喜兒急叨叨來了,一把拉住芙蓉亂囔:“快快快,芙蓉姐姐,快些兒回去吧,姨娘都疼暈了,老爺可傳話說了,出了事,我們可都活不得了。”
芙蓉嘴角暗暗一扯,胡亂對著王夫人行個禮,驚慌失措拉著小丫頭跑了。待跑出了門,芙蓉暗暗一捏小丫頭手:“怎樣呢?”
喜兒左右瞄瞄,點頭道:“周姨娘在呢,說是快落地了,我這才來叫姐姐了。”
芙蓉點頭扶胸:“這就好。”
兩人一路飛奔回到正房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