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營養豐富,還大大地激發了大家的想象力,紛紛為湯取名字。比如把深紅色的桂圓和內黃外白的雞蛋煮出來的湯叫做“珠珍瑪瑙湯”;脆脆的馬蹄放入爽嫩可口的雞湯裡被叫成了“馬蹄生香湯”;就連純為驅寒而熬的、微有些辛辣的薑湯也有了一個非常詩意的名字,叫“可心湯”……幾乎所有能做出來的湯都有了新的名字,被賦予了新的意義,而惟一一個未被篡改名字的湯是銀耳蓮子湯,因為它本身已臻完美,任何的修改都只能是畫蛇添足。
每次做銀耳蓮子湯前,皇甫翩翩都會端一張小木凳,坐到廚房門口,在廣玉蘭樹的陰影裡、斑駁閃爍的陽光裡、啾啾的鳥鳴聲中,將蓮子的那顆其苦無比的心摘掉,放入錦盒中,待到日後泡茶喝,蓮心其味雖苦,卻能祛熱解毒,清心明日。
去掉蓮子心後,回到廚房,往砂鍋裡放上一勺水,依次加入蓮子、銀耳、紅棗、白糖,用炭火慢慢地熬,漸漸地,熱氣升上來,香味一縷縷從鍋蓋上的小孔裡洩露出來。最後,再在濃濃釅釅的湯麵上撒上一把果料兒,一鍋誘人之極的銀耳蓮子湯就大功告成了。將湯端上桌面,揭開鍋蓋的那一刻最令人期待,白煙嫋嫋,香氣撲鼻,呈透明色的銀耳像一株枝椏繁密的樹,在沸騰中開出紅紅的棗子、白生生的蓮子和甜絲絲的果料兒來。
小順子長胖了,桃紅更豐滿了,姬姑姑讚不絕口,連整天守在自己房裡、坐在小蒲團上唸經的老夫人的胃口也好轉了,以前,姬姑姑給她送去的托盤上只有一碗清粥,現在有湯有菜還有飯。而安戲蝶呢,心醉神迷之外還感到驚異,誰能想得到這樣香氣四溢暖人心肺的湯居然是出自一個嬌滴滴的女子之手呢?湯這麼美味,身邊的人如此貼心,生活這麼美好,簡直像一場夢般令人不敢置信。不由自主地,他的目光開始尋找她、跟隨她、圍繞她,每天早晨,他都不能自抑地開啟後窗,側立一旁,偷偷地欣賞正在窗前梳妝的人兒。臨睡前,這種情不自禁的行為又令他惱怒不已。於是,在她的面前,他總顯得格外冷淡、粗暴、喜怒無常,惟有這樣,才能掩蓋在心底裡暗暗滋長、湧動的柔情蜜意。可這一天,他又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大大地得罪了她。
當時,午後的陽光漫不經心地從窗外射進來,為收拾得極其精雅的書房鍍上了一層金光;兩杯鬱鬱蔥蔥的茉莉花茶放在臨窗小几的兩端,泛著幽幽的光;古銅香爐內新添了心字香,輕煙繚繞。若不是那粗獷的廣玉蘭樹投下凝重的影子,幾乎感覺不到時光的流動。
皇甫翩翩坐在幾前,擺弄著文房四寶;他斜靠在對面的小坐憩上,津津有味地捧讀一本書。記不清是從哪一天開始的,他們倆有意無意地養成了在書房裡消磨時間的習慣。
皇甫翩翩有些心浮氣躁,因為已有好幾天沒有收到唐玉清的信;見不著信,思念似乎也隨之減少了。這是當初她決定來這之前意想不到的。
“玉哥!玉哥!”
心頭,有意識地念叨著這個名字;筆下,勾勒出一個個不成形的字;抬眼處,是手捧書卷的安戲蝶:劍眉入鬢,鼻樑挺直,嘴角微抿,似笑非笑,那模樣很純淨、很美好。忽然,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從書本上移開,斜斜地對上了她的眼光,令她困窘不已。隨手拿起一本書,舉得老高,裝模作樣地看起來,順便遮住了漲得紅通通的臉蛋。
可是安戲蝶不饒她,從桌那邊探過身來,要將她瞧個究竟;而她,只好佯裝不知,低下頭俯身在桌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地趴著。
蟬鬢上斜插著一把龍紋玉掌梳,梳上有隱隱約約的楷體字。安戲蝶湊得更近,想看清楚上面的字,冷不防地,一股誘人的幽香從雪白的脖頸和圓潤的雙肩之中升上來……他的眼光漸漸灼熱起來,胸口熱浪滾滾。受了蠱惑般,他衝動地俯下身子,將唇印在她的頸間,想以此獲取清涼。
皇甫翩翩一驚,猛地抬起頭來,正好撞上了他的下巴,痛得他直抽冷氣。這陣痛還未平息,臉頰上又遭了重重一摑。皇甫翩翩的眼睛裡能冒出火來,揚起的右手停在半空忘了收回,直到嘴皮子快要咬出血來了,她才轉身跑出書房。到現在為止,都不曾搭理過他。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原本過得飛快的日子,在皇甫翩翩看來,就變得沒有盡頭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安戲蝶,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回想起那個溫暖的午後,以及曾在脖頸間短暫停留的炙熱、柔軟。天啊,她到底怎麼了?怎麼可以將這種事再三回味!她簡直有些痛恨自己了。為了儘快地忘卻這件事,她開始向姬姑姑學習織布、績麻、煉丹、製藥,還吃點小酒。
桃紅卻恰恰相反,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