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腳尖一動,將神智懵懂的肖無明踢翻過神,而後彎腰一個反手,將樹藤重重扎進肖無明丹田。
顧少白看著死物般仰倒在地的肖無明,一掌被斬,另一臂被生生撕斷,此刻又被法器搗爛了丹田,忍不住抬手遮了遮眼睛。一路走來,不管是對假扮雲睢的傀儡,還是對曾危及到他性命的肖無明,甚至對同行的妙心和妙音,顧少白始終無法適應寧湖衣的手段。他無權置喙,亦無礙他覺得寧湖衣殘忍。
對敵心狠手辣可以理解,有人陰狠,有人惡毒,儘管如此,在作惡時總會有一絲惶惶之感,寧湖衣卻不。他從不給人留後路,從不懂得饒人處且饒人,用最磊落的心做著最狠毒的事,彷彿本該如此,並沒有一絲錯處,又慣於將人捧高後再扯落泥潭,說他謀略在握,不如說心機深得可怕。
就在顧少白沉默時,寧湖衣已站起了身,回頭朝他一笑,擺手讓他坐好。與此同時,插在肖無明丹田內的纏藤緩緩下沉,漸漸與肖無明融為一體,待最後一片枝葉沒入體內,本該氣數將盡的肖無明忽地深深喘了一口氣,濃稠欲滴的綠意丹田相接處蔓延開來,瞬間遍佈了他全身,染黑了白髮,又將傷處修補如初,甚至連被劈空斬斷、又被炙鬼王焰燒去的手掌也長了出來,宛如斷木再生,靈息也從瀕死之息變成了勃勃生氣。
顧少白一愣,這是置肖無明於死地?怎麼看起來像在救他?疑惑間瞥了寧湖衣一眼,寧湖衣恰巧也在看他,往顧少白身邊走了兩步,指著肖無明道:“這是雷棲藤的殘枝,與他有些淵源,可助他恢復被封印和篡改的記憶。這古藤千年前就不存於世了,好不容易尋到一顆種子,按古法催生,本不寄望於此,竟抽出了新枝,想來也是他造化如此。”
雷棲藤以月缺月圓為一個輪迴,從朔月至滿月,飲夠十五日的月華便可發芽抽枝,肖無明投身煉陣,依託雷棲藤復生,雷屬金,他和雷棲藤一樣,也是金木雙屬性。
顧少白皺眉,稍稍理了理思緒,道:“肖無明他本是派內開山老祖的劍使,但被那什麼寒越奪走據為己有,還抹掉了他的記憶和神識讓他以為原來的主人寒微是他的仇人,然後你又讓寒越以為你是寒微的轉世,寒越派他來殺你,你就趁機幫他回覆記憶,然後接他回門派麼?”
“正是。”寧湖衣點頭。雖說顧少白說的和事實有些微出入,大體還是對的,便未言明,又見顧少白愁容滿面,寬慰道:“雷棲藤能重塑他的肉身,洗去加諸在他身上的封印和禁制,等同迴歸母體重生。待他清醒後便不會再受人驅使了。”
顧少白又問:“指使他的人是上清御劍門的人?”
寧湖衣道:“正是寒越那賊子。跳樑小醜不足為懼,不必害怕。”
說來他還要謝謝肖無明。他沒顧少白說得那麼好心,特特趕來南淵設局帶肖無明回門派,一個小小的劍使還不如妙心和妙音能打,要他何用?他說肖無明與雷棲藤有淵源不假,甚至淵源頗深,當年肖無明以人身殉陣,因本身金木雙靈根與雷棲藤相合,僥倖成為藤靈,而後漸漸與藤木融合化為實體,可以說他就是藤木之精,別說讓種子發芽了,就是枯死的雷棲藤枝放在他體內也會死而復生。比起肖無明,他更在意借藤木之精重生的雷棲藤。上古神木再次現身,不知又將震驚多少三界大能了,只可惜落到他手中,絕無可能再讓旁人窺得半分罷了。
顧少白不知寧湖衣心中所想,他並不覺得害怕,只是訝異。他知道上清御劍門的掌門是越吟風,諸位長老也都是吟字輩的,並沒有寒越這個人,倒是和掌門越吟風與開山老祖越軻各有一個相同的“越”字,或許和他們有關?依寧湖衣所言,寒越叛教投靠上清御劍門,搶了寒微的法寶,聽起來和寒微是一輩的,應該是資歷很老的人了吧,況且能將合體期修士的法器奪來,絕不可小覷,難不成就是越吟風和越軻其中一個?
顧少白若有所思,忽覺一股窒息之感傾襲而來,是從結界外面發出的,恍惚間回神抬頭,猛地一愣,本是敞亮的天地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灰濛濛的一片,只餘一地斑斑駁駁的銀色光斑,虧得是修士能用神識代替眼睛,若是凡人無異於睜眼瞎了。
用神識掃了一圈,顧少白瞭然,原來是雷棲藤在肖無明體內生根,一路蔓延出去,長出了鋪天蓋地的纏藤高枝,把他們幾個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而那股窒息之感最濃郁處正是肖無明所在之處,讓顧少白胸悶不已,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寧湖衣卻進了結界,朝顧少白伸出手,道:“許久沒見著這獨木成林的景緻,雷棲之界自成鍾靈之境,對靈體最為有益,你可出來感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