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聽說還有心智不全的,如今能回來已是很好,何況有些事不記得更好。
不愧是活了萬年的老怪物,寧湖衣很快釋然了,可他短暫的沉默落在顧少白眼裡則變成了陰晴不定。揣摩著寧湖衣的心思,顧少白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句“怎麼了”,不出意外沒討得任何回應,當下急得四處亂竄,就差沒掏心挖肺以表忠心了。
“無事。”許久,寧湖衣總算開口,話中帶著點兒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叫寧湖衣,是你的主人。”
“主……咳咳咳,主人?”顧少白拔高聲音,懷疑自己聽錯了。
“嗯。”寧湖衣點頭,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方才一場鬥法看似輕鬆,實則損耗頗大,遂將鮫珠收進鎖魂籠中,邁步進了屋內,步到榻邊準備盤腿打坐,頓了頓,乾脆躺了下來,解開鮫珠放在榻上,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上面輕輕地轉著。
他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指下的珠子。九天鍾蕊的靈氣在丹田中翻騰不息,本該繼續消化一下才是,他卻忽然捨不得閉眼了。
而顧少白那頭,池內忽地暗了許久,彷彿被人兜頭矇住了視線,好一會兒才重新亮了起來,顯現出的已是寧湖衣倚榻而臥半睡不睡的模樣,臉也變回了一開始溫和無害的樣子。
他還有好多事想問,怎麼就睡了呢!顧少白敲著下巴嘀嘀咕咕,冷不防聽寧湖衣開口:“問。”
顧少白一驚,還以為他有讀心術,原來是自己下意識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
既然起了頭,那他就不客氣了,很想問一問自己究竟變成了個什麼玩意,男人口中的“主人”又是怎麼回事,可惜“主人”兩個字太過羞恥,實在問不出口,只好先從周遭問起。
“我在哪裡?”顧少白斟酌了一陣,問道。
“你在我的法器裡。”寧湖衣知無不言。說完又怕對方不明白,好心加上一句:“是一顆珠子。”
“法器?那……”顧少白腦中忽地靈光一現,正待說點什麼,寧湖衣已先替他解了疑。
“你是我的器靈,所以在我的法器裡。算來今日靈體初生,雖不知你究竟如何開了天眼,不過你現下應當看得到我,可是?”
俯身看著池中近在咫尺的俊臉,顧少白一陣尷尬。眼睛一時不知往那兒看,支吾了幾聲,含糊將寧湖衣先前的疑問一帶而過,瞥了幾眼池中除開寧湖衣一張大臉之外的景象,繼續問道:“這是哪?”
聽著顧少白等於變相承認自己能看到外面的回答,寧湖衣笑了笑,而他自然也不笨,知道顧少白指的是鮫珠外的地方,便道:“思過峰。”
以為含糊其辭就能矇混過去?顧少白飛快介面:“哪的思過峰?”
寧湖衣沒有急著回答,面上笑意愈發深了,隨即又被胸中浮上的悲喜交加弄得有些無措。
他痴傻了一輩子的少白已經不傻了。非但不傻,還聰明得很,但凡話中有半點敷衍都要被他抓個正著,不似從前好騙了呢,也不枉他苦等千年,拼著境界崩塌也要將他養在身邊。
寧湖衣垂下眼瞼,覺著胸膛中那顆沉寂了許久的心似乎又跳了起來。看來今後的日子,註定不會失色了。 雪地裡的湖泊還沒消失,顧少白趴在池邊扶著脖子喘息,一邊艱難地消化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稀裡糊塗出去轉了一圈,目瞪口呆地看人打了一架,話沒說上一句又被扔回了幻境裡,還差點丟了小命,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了。
若說先前黑暗中不著邊際的遐想和雪地裡匪夷所思的景象讓他對這個新奇的世界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和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準備,那麼剛才驚心動魄的一番經歷則直接把修真界的光怪陸離和兇險萬分真真切切地呈現給了他。
顧少白有些後怕。萬般假設不過空想,真正身臨其境才知箇中厲害,尤其是周圍的人都身具移山倒海之能,只有他懵懵懂懂,連半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做人刀俎下的魚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活著,還好好地喘著氣,還有餘力思考自己到底碰上了些什麼鬼玩意。
都看人打出這麼非人類的一架來了,不用懷疑他一定穿越到了修真|世界裡,顧少白想。所以弱肉強食說殺就殺並不僅僅是小說裡寫寫的了,而是變成了他現在必須面對、必須習慣的常態。
誠然他對各種修真套路瞭如指掌,曾覺得自己可以靠紙上談兵的經驗以一當十,但如今就算他還是擁有上帝視角的作者,那些層出不窮的法術和變幻莫測的險境都需要他親自經歷,他已經成了這個世界既定規則中的一員,無法再天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