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在出差,你要知道什麼,現在就直接問吧,我可以立刻回答你。”
寫意也不和他客套。徑直就問:“厲擇良的腿是怎麼沒了的?”
“車禍。”
“什麼車禍?和我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的車禍? ”
季英松考慮了下。緩緩說:“對,那天他不顧一切地開車去追你;你的車掉下去的時候,他正好在後面看到。他的車也突然地瞬間失控衝向路邊的路樁右腿大出血……”
季英松娓娓道來,每一個宇都如針尖扎到寫意的心裡。
實情是這樣的。車禍後的厲擇良隨著她一起跳下河,那個時候他的腿傷已經非常嚴重。他在水中赤手將玻璃擊碎。救她出來,然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她推向岸邊。待他漂了許久被施耐德父子救上來送到醫院的時候,右腿肌肉已經壞死,只能切除。
“那……”寫意左手去緊緊握住拿著電話的右手。才能止住它的抖動。“要是沒有耽誤時間,或者他沒有跳到河裡去救我。他的腿是不是能保住?”
季英松沉默了許久。終究吐出個答案:“是的。” 寫意閉上雙眼:“謝謝。”
“沈小姐。”季英松說,“請你不要自責,當時的惰況不用說要他一條腿,就是一命抵一命他也不會有半點遲疑。
這一次寫意再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掛了電活。最後那番安慰的話,原本是難得從季英鬆口中說出的句子,可惜對寫意卻是莫大的諷刺。在那麼多心痛得無法入睡的夜裡,她對他的恨意就是化解不幵的毒藥,—滴一滴,滲入骨髓,將那些曾經甜蜜的過往,侵蝕得千瘡百孔。 可是,如今一切感情又被他的深情一點一滴地拼湊起來,緩緩修復。漸漸看到光潔如新的記憶。她才恍然覺得自己連恨他的力量都沒有了。自始至終,這麼多年他從未說過愛她。但是當真相一層一層被剝開的時候,才發現它們疊加在一起的重量,早已勝過那三個字千百倍。
(4)
陽光難得從雲層裡照出來,射到人身上暖洋洋的原來天氣預報還說近來會落雪,可是今天卻冒了太陽。如此的暖陽在這種季節尤為難得。寫意坐在厲氏大廈對面綠化帶的椅子上。陽光悠閒地透過樹葉的縫隙。化成斑讕的光影落在她的臉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廈裡走出一群人,其中還有厲擇良。不知道他的腿是有些好還是強行上的假肢,總之是像個正常人一樣站得筆直地出來送客。
一樓的大堂走到外面有兩步臺階。寫意遠遠地看到他一邊寒暄著送客戶一邊下臺階。臉上是那些客套的微笑,卻不知那沉重的右腿帶給他的痛苦有多少。
她站起來,看著他的模樣,心被揪成一團。她甚至在想,如果當日她不那麼衝動,也許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仍舊是一雙完美的腿。忽然寫意有些怨恨那樣自私的自己,為什麼當時眼裡只有恨,而完全看不到他的情意。
他含笑送走客戶轉身回去的剎那,看到了公路對面樹影下的寫意。他有些詫異,想走過去,遲疑了下終究忍下來。
他扭頭叮囑旁邊的人先行離開,然後就那麼定在原地和她相互凝視。
距離太遠,她沒有察覺他眼中閃過的欣喜。
馬路上時不時出現呼嘯而過的車輛將兩人的視線阻擋數秒。但是迅速地又移開,兩個人都一動不動。一個賣氣球的小販,牽著一大把彩色的氣球,有小朋友來圍觀,正好擋在寫意的眼前,於是她挪了下步子,再次尋找他的身影,卻看見厲擇良已經緩緩地朝她走來。
他走得有些緩慢,右腿提起來的頻率稍微比左腿慢一些。他走了幾步,路途眉頭皺了皺臉色有些難堪,不過也僅僅是一個轉瞬,那樣的表情便一閃而過。掩飾得很好,完全難以察覺。
也是在那個剎那,寫意卻看到他的表情,那個掩飾得很好的表情,那個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的表情,那個讓她痛得無法呼吸的表情。終於下了個決心。不論他對沈家做過什麼,也不論他對這世界上的其他人做過什麼,天使也好魔鬼也罷,只要他愛她就夠了。
這一刻,她不要姓沈也不要姓蘇,她只想做阿衍的寫意。
“爸爸,對不起。我愛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他。”寫意咬著下唇,默默地對父親說,“你的寫意,也想要挽留自己的幸福。”
寫意下定決心,立刻焦急地繞開人群,迎送他的方向跑去。她也顧不得這裡有沒有斑馬線,左躲右閃地就直接穿馬路。
有輛車呼嘯而來,她一時沒留神。
“寫意!車!”厲擇良焦急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