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嶽呆呆地看著他,然後指了指自己坐的樹木,問:“是你爸叫人砍掉的嗎?那片草原也是?”
恆玉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是我做的。”
“啊?”
“快回去吧。”
恆玉伸出手指攤在顏嶽的面前,他的手指還是那樣白皙優美。
顏嶽卻沒有伸手。
恆玉的手僵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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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嶽不是一個糾結於過去的人,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些惱怒。
自己的一切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展現在恆玉的面前,可是他的事,總是一個字都不透露,還要自己逼著他才說……他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啊!
他抓了抓頭髮:“所以,你還有多少事沒有告訴我?”
“你想知道什麼?”
恆玉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這讓顏嶽更鬱悶了。
“你為什麼要毀壞這些?”
“……”
“你的媽媽呢?”
恆玉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驚詫的色澤。
顏嶽的這個問題竟然異常敏銳!
“你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你媽媽也跟著消失,說明她也是你從這個世界裡帶來的吧。她存在於你的夢裡,說明她對你來說非同一般。你房間裡的那張油畫雖然改變有點大,但是是她吧。我覺得奇怪的是,明明她對你來說這麼重要,為什麼你對她隻字不提?不僅你,你的僕人,包括那隻肥貓,一提她就一言不發了……還有……”
顏嶽還沒有說完,恆玉就打斷他了。
“因為我殺了她。”
顏嶽的聲音瞬間停止。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看著恆玉,回神以後,他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恆玉隨意地將掉到顏嶽頭上的枯葉摘下來,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然後他轉身,道:“回去吧。”
他一步一步踩在樹葉的屍體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那樣的背影在顏嶽的眼裡看來竟然有種強烈的,孤獨的感覺。
顏嶽不會知道。
第一次見到恆玉的時候,那個看似傲慢的,殘酷,驕傲的少爺,實際上已經是浴火重生過的形象了。
他不會知道,恆玉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恆玉的媽媽是凱瑟在外面隨便找的妓女,在懷恆玉的時候,他爸爸就已經有了新歡。
小時候,恆玉一直和媽媽呆在一起,很少見到父親。
媽媽最開始還是溫柔的,還經常帶恆玉出去玩,但是隨著希望的破滅,她的神經越來越不正常,天天喝酒抽菸吸毒,沒有哪天眼睛不是腫的,小恆玉經常莫名其妙地被媽媽狠打,但是除了媽媽有的時候還是對自己很好的……
在家裡,被媽媽毒打,被兩個哥哥欺負,甚至僕人的孩子嘲笑;在學校,自己母親是妓^女這件事馬上就在學校裡傳開了,無數謾罵就像沒有盡頭一樣。
但是小小的恆玉早就習慣了。
要是他的書包被扔進了水池裡,他的書本被撕爛,他什麼都不會說,去撿就是了。那個時候,站在水池裡,他渾身都打溼了,金色的頭髮就像平時一樣擋住了他的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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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同學朝他吐唾沫,“呸!狗雜種!”
“萊昂納德家族的汙點!”
“吊車尾的乞丐!”
但是他就像沒有聽見一樣,只是專注地幹著自己的事。
小孩子的記憶有時候會超過所有人的想象。
恆玉永遠都記得6歲零23天到26天中的四天,就是媽媽被帶走,到黑塔的那個時候。
剛好是一個節日,家裡的僕人都走了,窗戶關上了,門也關上了。
所有的人,就像忘了家裡還有一個小孩子一樣……
那個時候他還什麼都不懂,他以為媽媽就像平時一樣只是出去一下,晚上還會回來。於是他就一直坐在門口等。
從早晨等到晚上,睡著,醒來以後繼續等。
家裡能吃的他都吃了,但是媽媽還是沒有回來。
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他再也受不了了,哭著喊著踢門敲門,希望有人來給他開門,但是大家都過節去了,沒有人理會他。
接下來的每一小時,每一分鐘,每一秒都是他經歷的最恐怖的時間。
他的身體迅速消瘦下去,他動都不敢動,害怕動一下就會消耗體力。
他開始產生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