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她。
“你還記得我嗎?”
她點頭。“記得。慕容遲。”
他慢慢地鬆了口氣,目光落在她還沒有治好便留下醜疤的右腕,他心感微疼地伸出雙臂將她圈進懷裡,低語:
“那麼,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嗎?”
“記得。”
“唉,我當初的話都是說假的,說什麼你忘了我無所謂,只要我記得你就夠了,這一個月來我時刻都擔心你又忘了過去的一切。”
“我沒忘。你跟鳴祥,我不忘。”與慕容遲相處以來,她的眼前彷彿晃過許多人,經歷過許多事情,雖然無法一一詳記,但是,總覺比過去待在天水莊裡發呆,讓時間慢慢流過要來得,她思索貼切的形容詞,說道:“快樂。”
“既然你快樂,那就跟我一塊走吧。你突然消失,讓我很擔心,若不是實玉的事尚未解決;若不是一直抓不住你的行蹤,我早就先到天水莊等你了。”
“我有很多仇人。”她低語。
“那,就讓我們一塊麵對吧。”
“你沒有錯,為什麼要面對?”
“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家人。”見她既沒有忘了那段日子,也安全無恙,他的心一安下來,便露出笑容,道:“這一次我請很多人幫忙找你……你太會躲,讓我不得不找更多的人來幫忙,這下子我欠了好多的情,得一一上門道謝跟做客,只怕到你老了,都還不清。”
“我也要還?”她沒有躲,只是走的路偏小道了點,很少遇見人而已。
“那是當然,你別想逃。”
“我沒有要逃,只是我內疚,不敢見你,想見鳴祥。鳴祥會知道我有沒有殺實玉。”
慕容遲沒有問她到底見過鳳鳴祥了沒,心裡知道就算是有,鳳鳴祥也不會告訴她。他輕嘆了口氣,往舟上的慕容實玉看去。
“現在實玉告訴你答案了,你該放心了。”
她點點頭。“我好怕。”
“我也怕。”見她抬頭看他,他笑道:“我怕你忘了我,忘了你還有三個家人在等著你呢。我們回去了?”他向她伸出手。
她看了一下他修長白舊的手掌,慢慢地握住,軟軟的腔調有了一點點的高興。
“回去。你去哪兒,我跟著去。”
舟上!
慕容實玉看著他倆在說話,抬頭看看藍白的天。
“我這樣做,是對的吧?”他忖道。
人就是這麼地現實,聽陸飛騰說死去的老頭有多疼他,但他早就忘了過去,充斥他記憶間的是姓慕容時的快樂生活,所以就算是看見老頭子的靈堂,他也沒有掉半點眼淚。
而說到恨,他在樹林那夜後才憶起當年邵家被滅門的時候,他所親眼看見的一切!過去與現在不停地交錯,直到他想起自己身為慕容的快樂,想起她也算救過自己,想起她喊他跛子卻非有嘲諷之意,想起在小巷裡她痛苦的神色,想起她並非自主性地殺人,想起她跟自己一樣都有被人討厭的時候,想起陸家雖與他有血緣關係卻為了財而互鬥後而起殺念……這樣的家人又如何?與殺人鬼的心又差在哪裡?
記憶不停地反覆著,連最微小的事情也忽然冒上心頭,難以忘懷。
最後,他想起他可以選擇仇恨,或者遺忘。
他曾經經歷過生死剎那,知道生命的可貴,其它的事情都可以淡化了。
他用力地嘆了口氣,又瞧他們還在繼續說著,便躺在舟裡,雙手枕在頭後,喃喃自語道:“過去、現在,未來。我忘了過去,現在我會開始快樂,然後未來我還是很快樂,我還是有家人。啊!說到底,我還真是一個聰明早熟的少年啊。”
尾聲
漫天的黃紙飛舞,墳上的墓碑刻著逝去的人名。
默默地合掌了一會兒,司徒壽張開眼,瞧見身邊的鳳鳴祥一直在注視著她。
她露出略嫌天真的笑:“鳴祥。”
鳳鳴祥微微一笑,溫聲說道:“你跟餘爺爺說些什麼?”
“我說,希望如果有來生,他再幫我取名字。”
鳳鳴祥聞言一楞,平凡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撇開,再轉回時有些溼意。“他一定會的。”
“鳴祥,我隨時都可以來找你嗎?”
“這是當然。就算我要離開天水莊,我也會想辦法通知你我的去處。”
“你要離開嗎?那餘滄元呢?”
“從商的天水莊也算是他一手支撐起來的,他當然留在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