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上傾瀉下來,瞬間淹沒這個小山村。山風擺動著樹枝發出“嗚嗚”的吼叫,暴風雨就要來臨。
李三爺拎著“三八大蓋兒”,走下山坡,悄悄的來到河邊上的柳條通子裡。
河邊的柳條通子裡,李三爺截魚住的小窩棚中躺著一個人,是劉全。
劉全和燕子吵架了,是因為李三爺的到來,是因為李三爺給這個幸福的家庭帶來了災難。他想勸走李三爺,並和這個原本不該認識的人斷絕一切來往。
兩個男人談了很久,半夜的時候,劉全離開了河邊。他沒有回家,走進了宋五家,見到了鄧山這個臨時的“鬍子頭兒”。
劉全無休止的的指責和數落,讓這位飽經滄桑的北大荒老獵人心情低落到了極點。望著消失在夜色中劉全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孤獨和無助湧上心頭。他想家了,想起了家鄉的好兄弟,想起了懷有身孕的妻子。也想起了這個剛認下的妹子……
多日裡發生的事在腦海裡梳理一遍,先是火車上認識了燕子,又與歡子遭遇,日本鬼子總是若隱若現的出現在他與歡子之間。宋五這個人是他最揣摩不透的,他有能力左右日本鬼子的偵緝隊,還能請來鬼子軍醫給歡子治傷,卻又與鬍子攪在一起。鬼子對鬍子的進進出出總是視而不見,偶爾大動干戈也都是草草收兵。日本鬼子和鬍子之間攙和進一個姓宋的,就總有些若即若離的默契。
偵緝隊和鬍子都盯上這個河邊的小窩棚了,呆在這裡,對李三爺來說,隨時都會發生極大的危險。
李三爺離開了河邊柳條通子裡的窩棚,又一次走近燕子家的圍欄。在柴草垛掏出一個大洞,摟著槍蜷縮在裡邊。
瓢潑大雨頃刻間將這個小山村淹沒,手指蓋兒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噼噼啪啪的響。後來,雨滴聲被嘩嘩的流水聲代替。不到一袋煙的功夫,到處是水,已經看不到陸地,這裡已經成了大海,汪洋一片。李三爺蜷縮的柴草垛就像一葉孤舟,漂浮在大海上,隨時都有沉沒的可能。
狂風捲走了烏雲,雨停了,風住了,大地又恢復了平靜。李三爺從柴草垛裡走出來,趟著腿彎深的積水,努力的向宋五家走去。偶爾遇到坑窪處,水就會沒過他的肚子。在冰冷的積水中努力的向前挪動身子,鞋有時會陷入泥中,艱難的自拔。
好不容易才來到宋五家的門口,他看見宋五家的牛棚裡拴著幾十匹馬。東廂房裡傳出嘈雜聲。知道鬍子沒走,鄧山也一定還在。
宋五家的院子地勢較高,只有腳面深的淺水。
宋五家的東廂房裡滿是鬍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這些鬍子圍坐在三個大桌子邊,酒興正酣。吵吵嚷嚷,喧鬧聲不絕於耳。時而有人推開房門向外解個手,完事後又急忙回到座位上繼續“豪斟暴飲”,竟沒人注意到站在院子裡的李三爺的存在。正房裡要安靜許多,鄧山。劉旋風在和宋五正在陪劉全喝酒,看樣子劉全已經成了這裡的上賓。
這雨來的急走的也快,雨過天晴,院子裡灑滿了溫和的月光。風停雨住,小院子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寂靜。除了東廂房裡傳出的嘈雜聲,就是水珠從房簷上落下的“滴答”聲,彷彿整個世界就剩下這點生機。
李三爺舉起了手裡的“三八大蓋兒”,隔著窗戶瞄準了屋子裡坐在炕上的鄧山。
李三爺的槍沒響,周圍站滿了鬼子的偵緝隊,個個身上披著雨衣,手裡端著“王八盒子”,十幾個人,凶神惡煞一般。隊長吳萬有低聲的告訴李三爺:“小子,弟兄們等你好久了,跟老子走一趟吧!”
劉全走進宋五家就是來告訴他,李三爺今晚要來殺鄧山。這是李三爺親口告訴他的,今晚殺了鄧山,明天就消失在桌山。宋五讓劉全保守秘密,並留下他共進晚餐。
一個偵緝隊員奪下李三爺手中的槍,背在身上。掏出繩子,想捆綁李三爺。
啪!啪!啪!大門口的矮牆後邊響起了槍聲,拿繩子的傢伙和站在吳萬有身邊的兩個偵緝隊員倒在了地上。突如其來的打擊令偵緝隊亂作一團,這些傢伙立即四處散開,各自找到藏身地方,與牆外的槍手對射。
慌亂中李三爺突然身子一轉,迅速轉到吳萬有的身後,同時,左胳膊摟住吳萬有的脖子,右手從懷裡掏出小擼子,頂在了吳萬有的腦袋上。“都別動,誰敢動我先打死他!”李三爺摟著吳萬有,身子向後退至正房的屋簷下。牆裡牆外停止了對抗,小院子恢復了平靜。
採石場的日本兵營裡,掩體後邊站滿了荷槍實彈的鬼子。炮樓上的探照燈將鐵道南側的這七八戶人家照的通亮通亮的,像白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