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歷朝權臣受禪之前的榮典,卻給謝安、王坦之盡力拖延,不久桓溫病死,遂不了了之。桓溫死後,餘勢末衰,桓氏一族仍是貴盛無倫,掌握荊州兵權。
桓溫生前最寵縱桓玄,更令桓玄對桓溫至死未酬的壯志,生出要代之完成的宏願。
司馬氏的天下將會被桓氏取代,中原的統一,會往他桓玄的手上完成。
再沒有人能阻攔他桓玄,誰擋在路上,誰便要死。
雨枰臺上,謝安憑窗負手,目光投往樓下淌流而過的秦淮河水,在兩岸輝煌的燈火下,波光閃閃。
紀千千的琴音在後方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率性與柔媚,彷如在籠罩秦淮的濃霧裡,令人看到月華金黃的色光,似是輕鬆愉悅,又像笑中帶淚,謝安固是心事重重,紀千千又何嘗不是如此。
琴音就在一種深具穿透力清虛致遠的氣氛中情深款款地漫遊著,似在描繪著秦淮河上的夜空,明月映照下兩岸的繁華與憔悴。
謝安把心神開放,讓這絕世美女的琴音溫柔地進駐他的心田,思潮起伏,情難自已。
還記得東山復出後,有人譏他「處則為遠志,出則為小草」,此諷喻來自一種藥草,其在地下的部份為「遠志」,露在外面的部份為「小草」,以此影射挖苦謝安隱居時志在高遠,出仕朝廷則不外尋常之小草而已,那能有甚麼作為?對此謝安當然是一笑置之,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可是不知如何?今晚卻偏想起此事。或許是因為證明他是小草還是遠志的時刻,已是迫在眉睫之前。
表面上他雖豪言不把此戰放在心上,事實上那卻是他隱在心內重逾千斤的擔子,戰事雖由謝石、謝玄去負責,他卻是戰爭的最高和最後責任者,為此他必須繼續施行鎮之以靜的策略,擺出胸有成竹的輕鬆樣兒,似乎一切盡在算中,以此感染謝玄、謝石,以至晉室朝廷,建康城的軍民。他的用心,怕只有正在彈琴的紅顏知己,被他收作乾女兒的紀千千方能明白,所以她今夜的琴音表現出以往沒有的情懷,深深地打動著他。
「錚!錚!錚!錚!」
琴音忽轉,變得力道萬鈞,沉雄悲壯,彷如千軍萬馬對疊沙場,敲響進攻的戰鼓,紀千千唱道:「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城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再幾下直敲進人心的重絃音,琴音倏止,餘韻仍縈繞不去。
她唱的是三國時代曹植的名詩《白馬篇》,以濃墨重彩描繪一位武技高強情懷壯熱的遊俠少年,大有易水悲歌的遺韻,充滿壯士一去不復還的豪情壯氣。由紀千千甜美婉轉的嗓音去縱情演繹,在鮮明的景象底下,卻處處匿藏著激情的伏筆,哀而不傷。而壯烈的情景,以她獨有的方式娓娓道來,份外有種緊壓人心的沉重和濃得化不開,舉輕若重的情懷。
謝安動容轉身,衝口而出道:「唱得好!」
佈置高雅的廳堂內,紀千千席地靜坐在另一邊,纖長優美的玉手仍按在琴絃上,明媚而帶著野性的一對美眸,像在深黑海洋裡發光的寶石般往他射來,無限欷殻У廝蘋刮創癰詹徘僨�某聊韁謝馗垂�窗悖�嶸�潰骸改憷先思銥櫱ǎ∥�趺匆�弈兀俊�
每趟謝安見到這位被譽為秦淮第一的才女,總有像第一次見到她的驚豔感覺,那並不涉及男女私慾,而是像對名山勝景的由衷欣賞。她除了無可匹敵的天生麗質和秀美姿容外,紀千千那靈巧伶俐的性格氣質更是令人傾倒。她絕不是那種我見猶憐,需要男人呵護疼愛的女子,事實上她比大多數鬚眉男子還要堅強,天生一種永不肯向任何人馴服的倔強,一種永不肯為遷就而妥協的性格。她的琴固是名動江左,她的劍亦是大大有名。建康都城的權貴想見她一面,還須看她小姐的心情。
這無所畏懼的美女,花容秀麗無倫,烏黑漂亮的秀髮襯著一對深邃長而媚的眼睛,玉肌勝雪,舉手投足均是儀態萬千,可以熱情奔放,也可以冷若冰霜。謝安隱隱感到她並不如表面般,甘於過秦淮第一名妓賣藝不賣身的生涯,而是在渴望某種驚心動魄的人或事的出現。
偌大的盛堂,只有他們兩人,傾聽著河水溫柔地拍打秦淮兩岸。
紀千千從不在意自己傾國傾城的仙姿美態,儘管她貴族式筆直的鼻樑可令任何男子生出自慚形穢的心情,大小恰如其份的豐滿紅潤的香唇可以勾去仰慕者的魂魄,可是當她以輕盈有力的步伐走路時,頎長苗條的體態,會使人感到她來去自如的自由寫意,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