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別頭往他瞧來,劉裕心頭─陣激動,搶前下跪行禮,顫聲道:“裨將劉裕幸不辱命,完成玄帥交下來的任務。”
謝玄閃電移前,在他跪倒前─把扶起他,還緊握著他雙手,─對神目異采爍動,笑道:“好!不愧我大晉男兒!辛苦你哩!”
劉裕尚是首次在這麼親近的情況下接觸謝麼,差點感動得說不出話來,馬不停蹄趕來報告的勞累一掃而空,雙眼通紅的道:“玄帥……我……”
謝玄露出動人的真誠微笑,似已明白他的─切努力和歷盡艱辛的驚險過程,且對他沒有任何上下之隔和高門大族與寒門不能逾越的分野,挽著他的手臂,往城牆另一端走過去。
他的親兵知機的避往兩旁,方便他們說密話。
當兩人經過胡彬身邊,後者探手拍拍劉裕的肩頭,態度親切友善,對曾救他─命的劉裕表現出衷心的感激,與初見時的態度有天淵之別。
劉裕頓時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他再非一個只當跑腿的小人物,而是已成功打進北府兵領導層的骨幹,將來的發展,勢是無可限量。
謝玄終於立定,放開他,目光投往壽陽。
劉裕也往壽陽瞧去,他從八公山的東路登山入城,到此刻才有機會看到壽陽的情況,只見淝水西岸營帳如海,燈火通明,照得壽陽城內外明如白晝,敵營倚城而設,旌旗飄拂,陣容鼎盛。
壽陽城卻是面門全非,城門吊橋均被拆掉,護城河不但被截斷水流,還被沙石填平,只差未有放火燒城。可以想象城內沒留半鬥糧食,箭矢兵器更不在話下。
這邊八公山近山腳處築起數十座箭壘,依山勢高低分佈,最低的離淝水只有數百步的距離,像守護神般緊扼淝水最淺闊可以涉水渡河的區域。
敵人雖擺出一副陣容鼎盛的姿態,可是劉裕卻清楚對方人疲馬乏,無力應付己方於此時渡河突擊。
苻堅不戰而得壽陽,原先的配合部署立出問題,梁成的軍隊明晚方可渡淮登上洛澗西岸,所以苻融必須待梁成站穩陣腳,始可進行東西兩路夾擊孤立的峽石城大計,只從這點看,謝玄已處處占上先機,控制主動。
謝玄負手而立,淡淡道:“示人以強,適顯其弱,示人以弱,反顯其強。苻融啊!你仍是差上─點兒。”
劉裕聽得他這麼說,心中更明白因何謝玄被推崇為南朝自祖逖、桓溫後最出色的兵法大家,只看他臨敵從容和洞察無遺的智慧氣度,便知盛名無虛。幸好自己也不賴,不過自己是深悉敵人的狀況,高下自有分別。
謝玄道:“小裕把整個過程給我詳細道來,不要有任何遺漏。”
燕飛踏足野草蔓生、通往荒村的小徑,心下打定主意,要繞過荒村,繼續東行。
正要離開小徑,忽有所覺,往道旁─顆大樹瞧去,那棵大樹於樹幹離地丈許處,有金屬物反映日照的閃光。
燕飛定神一看,心頭劇震,離地躍起,把砍入樹身的東西拔出來,落回地上去。
燕飛心中暗歎,他手上拿著的正是龐義的砍菜刀。他顯然依足自己的指示,專揀荒野逃難,可是到達此處卻遇上變故,不得不擲出護身的砍菜刀,且沒有命中目標,看來凶多吉少。幸好附近不見血跡屍體,尚有─線希望。 他把砍菜刀插在腰後,改變方向,沿小徑入村,希望在村內找到的是受傷躲藏的龐義,而非他的屍身。
劉裕說罷,靜待謝玄的指示。
謝玄凝視壽陽,點頭道:“小裕你做得非常好,不負劉參軍對你的期望。從你敘述的過程,可看出你福緣深厚,未來前途無可限量。此戰若勝,我對你在軍中將另有安排。現在我立即升你為副將,你要繼續努力,好好辦事。”
劉裕大喜過望,因為這等若跳過偏將連升兩級,何況謝玄擺明會盡力栽培他,忙下跪謝恩。
謝玄再次把他扶起來,欣然道:“這是你憑著智慧和勇氣爭取回來的,尤其在回程時探察清楚梁成─軍的動向,更是此戰勝敗關鍵所在。”
劉裕站定,仍有如在雲端的舒暢感覺,自加入北府兵後,他一直努力不懈,就是希望能出人頭地,而一切努力在此刻終得到美好的成果。
謝玄忽然皺眉思索,好─會後問道:“在你眼中,拓跋珪是怎樣的─個人?不要誇大,也不要因他是胡人蓄意貶低他。”
劉裕愈來愈明白謝玄與其它高門名士的分別。白漢末以來,月旦品評人物的風氣大行其道,至今不衰。江左名門品評人物,不要說是胡人,只要非是高門之士,便心生輕視,至於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