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低沉的開口。
嘯風倚靠後牆的背脊瞬間一直,像是被雷擊驚惶地跳了起身。
“你來做什麼?”他終於容不下他,準備要除去他了嗎?
他尖銳的質問,以及戒備的神情,在在令皇帝搖頭嘆息。
時間過得真快。距那個風雪漫天的斷魂日也已經一年有餘了。
從那之後,世界彷彿整個變了一般。花兒不再鮮麗、鳥兒不再鳴放,連他仰頭望見那琉璃似的璀璨陽光時,心也像是又被割裂一般,滴滴的血在流。
可沒想到,一年來唯一沒變的,卻是這個他一直忽略的兒子。
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一個防備心重的孩子的呢?皇帝定定地瞧著他那明白寫著憎惡的眼神,心頭百感交集。
夾雜著歉疚和補償,他超乎尋常地溺愛著珣陽,竟忽略了嘯風,而他的一錯再錯,卻終於逼得嘯風犯下了一年前那出兵謀害皇兄的瘋狂大過。
但當所有事實都攤敞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再也不能沉溺在過往的悲痛中了。他必須彌補嘯風,帶嘯風離開那錯誤的仇恨迷霧之中。這是他盡一個身為人父的責任……雖然他已荒廢得太久了。
“嘯風。”他又喊了他一聲,語氣中充滿的情感,讓嘯風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皇帝走近了他幾步,而嘯風直覺地後退。皇帝眉一蹙,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嘴一張,卻又勉強忍住。
嘯風見他的表情,心中頓時怒意勃發。為什麼父皇每次見他,就這般一臉不豫,見珣陽時,卻總是滿心歡喜?
他就真那麼比不上珣陽嗎?
他真想這麼問問父皇,但天生的傲骨卻讓他冷冷地撇過臉龐,不肯流露絲毫脆弱。
“你要說什麼就說,別這樣吞吞吐吐!”他冷聲怒斥。“別忘了我早就洗好脖子,隨時等你來砍!”
他從來也未想過苟且偷生,是父皇自己手軟,雖然留他活到了今日,但也別想他會因此而對他感激涕零。
“嘯風,朕不會砍你腦袋的。”皇帝低聲開口。
“哦?”嘯風像是不信地高笑。“那陛下今日大駕光臨又是為了什麼?別說是來與兒臣敘親話情,我可不信!”他們之間又豈有親情可言?!
皇帝也有尊嚴在,雖說今日目的本是為了彌補嘯風而來,但被嘯風這般當面譏刺,他身為皇帝的顏面又怎掛得住?
於是本想說的幾句柔情撫慰的話也再說不出口了,皇帝不禁沉下臉來,硬邦邦地道:“是,朕今日的確不是來找你敘情的。”本來也許是,但……
“那你又來做什麼?”嘯風從鼻間冷哼。死也不肯承認聽到皇帝答覆的那一瞬間,心底泛起了那絲絲的痛楚。
“朕是來放你出去的。”
“什麼?!”這下嘯風難掩震驚,瞪大了眼望向皇帝。
“朕是來接你出去的。”望著他驚愕的神色,皇帝的面容卻不禁放柔了許多。
他還在計較些什麼呢?嘯風再桀驁不馴,終歸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難道他活到這把年歲了,還要跟個孩子計較嗎?
更何況……皇帝的眼神中去不掉那隱微的黯然。何況……他現在也只剩下嘯風了。
“你為什麼要放我出去?”嘯風大驚之後反而疑心乍起。“你認為我已反省夠了嗎?哼,我告訴你,你簡直是作夢!我要為母后報仇的心是永遠不會變的!”
他立刻宣告,要皇帝死了要他放棄復仇的這條心。
“你要向誰報仇?珣陽嗎?”
“當然!”他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那你更是不必白費心力。”皇帝嘆了口氣,“珣陽早死了。”
“什麼?”嘯風聞言,頓時僵在當場。他震愕地望著皇帝籠罩哀傷的愁容,這才發現他所言非假。“珣陽……死了?”他愣愣地重複。
皇帝點點頭。“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前的那日,珣陽抱著襲月,消失在那樣狂暴的風雪之中,從此杳無音訊。但沒人敢存有希望,也或許是那心底最深的憐憫──總覺得,若唯有死亡能讓那兩人相守,何忍再去打攪?
一陣暈眩頓時襲上腦門,嘯風不禁撇過了頭,神智茫然地走向窗邊。
珣陽死了……珣陽死了……這句話在他胸中不停迴繞。嘯風無法分辨此刻心底狂烈湧起的空虛酸楚是由何而生,他手指不禁抓上窗格,竟已緊得泛白發顫。
“他……他怎麼可以死呢?他害死了母后,我還沒向他報仇呢!他……怎麼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