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應該犒勞自己一下。於是她走進了一家甜品店,買了她最愛的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時間還早,她這樣想著。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在亞歷山大廣場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微眯著眼睛,像貓那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這是完美的一天。整整五分鐘裡,沒有未完成的課題報告,只是柏林一個美麗的夏日。當奧利維亞從她的冰淇淋上把目光抬起來的時候,她看到街對面有個士兵在盯著她看。
自從希特勒上臺,在柏林看到個把士兵沒什麼好奇怪的,柏林到處都是士兵。在柏林看到士兵就好像看到老太太拿著購物袋一樣稀鬆平常。要照往常,奧利維亞會瞥他一眼然後把目光移開,順著街道繼續往前溜。但是這個士兵正隔著街道,用一種奧利維亞從來沒見過的表情盯著她看,她停了下來,不再吃冰淇淋。
夏日的陽光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金色的髮絲顯得更加耀眼。他的眼神有如飛鳥煽動翅膀的聲音,細膩溫和。那一刻,似乎有無數矢車菊的花瓣飄落下來,洋洋灑灑,一點一點的落滿她的心。她的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然後波濤洶湧的瀰漫至她全身的每一處脈絡。奧利維亞無法確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只是在那一刻,她感覺自己被摻合著痛楚的幸福感攪動著。
這時,一輛公交車駛過。擋在了她和大兵中間。奧利維亞突然間急切起來,她看不到他了。她生平第一次討厭公交車開得那樣慢。公交車終於開走了,她看到大兵從街對面向她走來。她的心跳得那樣快,快到就要從她的胸口迸出來了。她手足無措的低下了頭。她感到面前有個陰影離她越來越近,她看到了他的軍用皮靴,他只在她面前站了一瞬,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你的冰淇淋化了。”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日耳曼男人特有的那種硬朗堅定的聲音。
該死!奧利維亞在心裡咒罵著,她發現已經變成液體狀的冰淇淋把她的裙子染花了。她像被針紮了似的跳了起來,急急的說道:“沒關係,反正我也要吃完了。”說罷,跑到長椅旁的垃圾桶前,把冰淇淋扔了進去。她用手使勁摩擦她的裙子,可它花的越來越明顯。
大兵跟著她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方手帕,奧利維亞默默的接了過來,低低的說了句謝謝。頭快要低到地底下了。
“你總是這樣低著頭和人說話嗎?”大兵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奧利維亞不得不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男人。
這是一個英俊的過分的男人,他有一雙湖藍色的眼睛,就像春天的湖,反射出晴空的清澈顏色,充滿了盎然生機與活力。他的唇很薄,此時正用力抿緊了嘴角,卻掩蓋不住流淌在面龐上的笑意。黑色的軍裝表明他是一名黨衛軍,奧利維亞搞不清他的軍銜,只是心生幾分怯意。因為父親總是說“黨衛軍是一群瘋子領導下的暴徒”。她不是沒見過英俊的大兵,上個月在學校見到的漢斯·特勞夫特中校就是個標準帥哥。還有蒂洛的男朋友馬克思·溫舍,那也是個英俊得足以令無數女人為之傾倒的男人。他還給她買了好吃的糖果呢,雖然是個黨衛軍,雖然他說話帶著濃重的東部口音,但也應該是個好人。但他們都絲毫不能讓奧利維亞有這樣眩暈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你打算一直這樣站著嗎?”他又笑了。奧利維亞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不過在昏倒前,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要去買一些東西,現在就去。”
“那我們走吧。”他輕鬆地說。
“我們”是什麼意思?他要跟我一起去嗎?奧利維亞心中有一點點期盼,又有一點點歡喜。她邁開了腳步,向著目的地進發。他和她並排走著,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混合著不知名的肥皂味。這莫名的教她心安。
他掏出了煙:“你抽菸麼?”
“不,我不抽。”奧利維亞使勁搖了搖頭,他點上煙,抽了起來。
總要想點什麼話題,奧利維亞心想,這樣乾巴巴的走著實在是太尷尬了。她作出一副非常正經的樣子,以一種嚴肅的語氣開了口:“聽說,我們要開戰了……”
大兵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緊接著他也學著她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聽著姑娘,我不認為你應該摻合這件事。”
奧利維亞歪著頭看了看他,他的鼻子很挺,眼睛裡有些她說不清楚的東西。她以前沒有從任何一個男人的眼睛裡看到這些。“你是黨衛隊的?”她問道。
“是的。”他回答。
“你領子上的三顆星星是什麼意思?”
“代表了我的軍銜——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