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街上竟碰見了黃祥,早聽說黃祥結婚生子了,不過就剩下那間總店在守著。黃祥還騎著那輛舊摩托,一臉的灰色。雖然知道在一條街上遲早會碰面的,但我們還是有不少的尷尬。倒是兩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甚是投緣,湊到一起孩子、服裝、化妝品地聊起來沒完。我和黃祥只好蹲到路邊,互相遞了煙,噴著長長短短的煙霧,沒話。
半晌,我突然驚詫地聽到自己還是忌不住張嘴了。我是這麼說的,黃祥,你還差我兩百塊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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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了
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攢錢。雖然不多,但我卻非常努力逮住每一個稱鹽打醬油的機會,一分一分地積累。我有很多透明的小玻璃瓶,鎳幣紙幣都往裡塞。鎳幣進去了就叮啷一聲,悅耳動聽。紙幣進去了之後色彩就會變得斑斕明豔。
可惜的是我保管錢的本事和攢錢相差太遠。我從不願意把我的玻璃瓶收起來,我覺得沒有哪個地方會比我身上更安全。所以我的玻璃瓶就總裝在身上,跑動起來叮噹亂響。同學有點煩,總對我橫眉冷對的。我卻很自豪,這種自豪讓我輕飄飄的,所以我總是會把瓶子弄丟。丟了,就難過很多天,這些天裡誰搭理我我都不睬,誰見我我都是撅著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撿了我的瓶子不還給我。不過要不了多久我就會雨過天晴,換一個瓶子,重新攢錢。聽那些清脆悅耳的叮啷亂響,看那些乍然就漂亮起來的紙幣。一段時間後,瓶子滿了,就又丟了。丟了我再難過一陣子,就再攢,滿了又丟,迴圈往復。為此母親對我的訓斥總是相同的: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不長腦子呢?一個錯誤犯了無數次就是死不悔改。
在這些丟了又丟的間隙裡,是有插曲的。那就是我瓶子裡的錢從來都只進不出,所以面對一毛錢兩個泡泡糖、一毛錢三根冰棒、一毛錢十個水果糖、一毛錢十二根玉米糖棒棒,我都可以咽嚥唾沫一笑而過。實在饞了,就纏著哥哥姐姐給買一點。所以哥哥姐姐老逗我,小三子,你東西丟了。我馬上翻遍口袋,見瓶子還在,便自顧自地樂了。哥哥姐姐便說,我們說的是你的影子和腳印丟了。
毫不誇張的童年就是在這些喜悅和遺憾的交替中度過的。我很懷念,它酸酸甜甜的,讓人回味無窮。
幸運的是大了以後我好像在慢慢克服愛丟東西的毛病。屬於我的第一名我不再讓它旁落,屬於我的機會,我也總緊緊地攥在手中。所以我一路坦途,從偏僻旮旯裡的鄉村一步一步邁進繁華陌生的城市。
漸漸摸清了城市的脈絡,我覺得城市真好。它不僅給我新鮮感和征服欲,更重要的是到了城市之後,我不僅不再丟東西,有時我甚至還能把以前丟的給撿回來。
有一次在馬路邊上溜達,見一個孩子拿著一個錢包很焦急地張望著,顯然,那不是他的。我便湊近了,孩子很欣喜的樣子,滿臉的真誠和期待很像二十年前的我。
叔叔,這錢包是你丟的吧?
是、是我丟的。第一次往回撿東西,我有點緊張。但習慣了以後,我漸漸就駕輕就熟了。
單位裡發東西,我見有人多拿了眼就紅了。提著我的那一份轉了一圈,我空著手回去找領導,大罵誰手賤拿了我的東西。領導明白我的那份丟了,便給我額外補了一份。
過年時爺爺病危,催我回去。雖然老婆一再不許我回去,可爺爺臨終前要分遺產,我還是頂著大風大土大塵回去了。按理說爺爺的遺產是不該有我的份的,家裡當初全供我一個人讀書,所以哥哥姐姐相繼務了農。可是我念過書啊,我便哄著爺爺立了份遺囑。於是清朝的玉菸嘴、明朝的山水畫,還有一堆搞不明白年份的銅錢,就全都歸我了。
辦完了爺爺的喪事,我要回城上班了。說實話,我早就想走了,遠離泥土那麼多年,我已經很不習慣蹲著吃飯很響聲地喝湯。想著當初頭髮長見識短的老婆還死活不讓我回來,可現在滿載而歸了,我當然意氣風發。
出門的時候,哥哥姐姐說,小三子,你東西丟了。儘管那聲音很輕很輕,但我還是聽見了。我有這個本領,只要有人說我的事情,就是聲音響在肚子裡我照樣聽得到。所以我心裡一慌,連忙轉身尋找。我的那些寶物無論丟了哪一件都是了不得的。巡視了好幾圈,我明白了,笑著說,你們又逗我的吧,又丟了影子和腳印是不是?可凝神細看,我驚呆了,那麼好的太陽,那麼鬆軟的沙土地,我竟然沒有影子和腳印。真的,我只有駭然。
小村郵遞員
說實話,八歲那年我就開始當郵遞員了。
那會兒我們村裡還沒有郵遞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