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離開辦事,那種“生氣”的說法即刻被推翻。可那樣一來,朔夜就弄不清自己的情緒到底從何而來了。只有一點是能十成肯定的,她捨不得桐笙離開。
自己的心思自己不明白,哪還有人能講得清楚?
既然睡不著,朔夜乾脆去院子裡坐著,似乎在漆黑的環境裡她會覺得心靜許多,不過因為擔心桐笙醒來會被痛苦折磨,所以每過一會兒她都會回屋去看看。就這般過了大半夜,朔夜終於因為睏倦而再次躺下,正巧是這時候桐笙醒了過來。
可能因為睡了太久,桐笙睜開眼的時候覺得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東西,只知道因為她醒了,便有人走到了她身邊,那個人用一種歡喜不已的聲音問她:“你醒啦?”
桐笙疲乏地眨眨眼,努力想要看清周圍的事物,聽見身邊人說話便用虛弱的聲音問她:“是朔夜嗎?”
朔夜輕聲答應:“是我。”
可是等了一會兒,朔夜並未等到桐笙再開口,只見她緊蹙著眉,呼吸顯得有些沉重。朔夜突然反應過來,去桌上取來水和藥丸,小心地將桐笙扶起來。“來,笙兒,將藥吃了就不疼了。”
桐笙聽話吃了藥,又躺了一會兒便覺得痛感減輕了許多,人也稍微精神一些了。朔夜問她想做些什麼,她想了想,說:“餓。”
朔夜立馬答應下來,不過因為穀雨這裡是末籬負責做飯,現在末籬睡得正想,她不好去打擾,只能自己奔去廚房。
從未見過朔夜下廚,這會兒她竟然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麵條,桐笙直覺得感動。可桐笙似乎忽略了這是朔夜第一次做吃的,只滿心歡喜地依偎在朔夜懷裡,由朔夜喂她吃麵,卻想不到一小口面吃進嘴裡會害得自己的五官險些扭成一團了。
桐笙好不容易將麵條嚥下去,便是一副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朔夜見了就不解地問她:“怎麼了?”
桐笙舔了舔嘴唇,明明想笑,卻十分嚴肅地說:“你自己嚐嚐就知道了。”
朔夜其實想到因為難吃,所以桐笙才會有這樣的表情。但她心想平時也見過廚娘大嬸煮麵條,再是不好吃也不會難吃吧。抱著這種想法,朔夜嚐了一口自己的傑作,結果她吃下去一小口,吐出來的就只能有三個字——好難吃。
桐笙終於忍不住笑起來。“非常難吃!”
得到一個這樣的評價,朔夜也只能跟著尷尬地笑了。
多虧朔夜住的麵條,害得桐笙胃口全無,所以醒著的這段時間她都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才好了。朔夜想讓她躺著休息,她卻不願意,說自己已經躺了太久,不太舒服,想趁著有藥止痛的時候起來坐會兒。可她自身又使不上勁,只能賴著朔夜從後面抱著她,讓她能坐得住。
為何就不能如同末籬到翠雲山之前的那個晚上一樣自然地抱著桐笙了?為何朔夜會第二次有了這樣的疑問?在朔夜心裡好似有些東西在發生變化,自桐笙離開翠雲山以來就在她心中鬧騰著。可她始終也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屋裡,朔夜太安靜了。桐笙叫朔夜說些什麼,朔夜輕輕挪了挪身子,仍覺得這樣抱著桐笙會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桐笙要她說話,她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最後竟又擺起了大師姐的架子問桐笙:“你說你,我讓你在這慢慢養病,你為何非要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桐笙勉強仰頭看了朔夜一眼,用著一種道不清說不明的眼神。她心裡一定有什麼想法,但她沒打算要表達出來,只是回答:“我不喜歡末籬,怎麼可能與她在一起生活一年之久?”
朔夜哭笑不得,說:“末籬做了什麼,你如此不待見她?”
瞧朔夜這認真勁,桐笙不禁又笑了。“沒什麼,你別當真。”
結果桐笙是在逗她嗎?朔夜無語地戳了桐笙一下,怨道:“你真是太無聊了麼?”
桐笙沒回應這句,而是在二人對話停頓一會兒之後說:“回去之後,無論怎樣你也不要將我的錯攔在你身上,甚至不要幫我求情。”
“這又是為何?”
“你已經因為我的事犯了錯,師父定是很討厭我了。若你再千般袒護我,師父會更恨我的。我還想留在翠雲山上,我還想繼續做那個被你寵壞了的小師妹,我不能讓師父容不得我。何況,你若袒護一個犯下大錯的人,別的人又要如何信服你?”
不是隻有朔夜才覺得自己心裡有些事在變化,不過桐笙比她清楚自己在意什麼,也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這是她在以為自己將死的那一刻,在朔夜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那一刻才確切體會到的感情,是在四年多的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