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疑的堅定。
韓申沉吟片刻道:“那你們母子二人快快隨我離開秦宮吧,有朝一日定會與荊軻見面的。”
麗姬輕輕搖搖頭:“韓大哥,你還是自己走吧,我們出了宮又能到哪裡去?難道還要天明過那種顛沛流離、提心吊膽的生活嗎?天明只有留在宮裡,才會有安穩平靜的生活。韓大哥,我求你了。”
韓申嘆了口氣,他知道,麗姬所要的那種生活,不僅是荊軻,也是自己所無法給予的。他向麗姬道:“好吧,我不逼你。你和孩子保重,我會再來看你的。”言罷,他一個縱身,從窗戶躍出,身影霎時消失在遠處……
第六章 名揚燕國
雲氤漫漫,將天地渲染成一片深白的蒼涼,掩天蔽日;崎路迢迢,彷彿延伸向無止境的縹緲,惑人心緒。
荊軻孑然一身走在蜿蜒曲折的山徑中,路漫漫、人憔悴。
路的盡頭究竟有些什麼?到底是什麼正驅趕著自己往這方向而去?荊軻突然間迷惑了起來。
他在樹旁一塊大石畔駐足了一會兒,濃稠的霧氣漫籠在他的四周,隱隱間他聽到了緩緩的水流聲。他嘆了口氣,猜想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狼狽吧!他突然很想看看自己此時的狼狽,一種奇異的自虐般的快感促著他循著水聲摸索前行。
一條悠緩的小河就在他身旁,他快步走到河邊,想掬一把清水洗洗滿面風塵,卻始終找不到河面。霧氣太重了,明明就聽著水流聲已在身邊,那河面卻彷彿與他捉迷藏似的,始終悠悠忽忽,飄渺不定。他瘋狂地四處奔走,覓著水聲,提縱身形,卻還是看不清河面究竟在哪個方向,甚至幾度差點在白稠的霧氣中飛撞上山石樹枒。
焦急之際,他忽然發現自己已落身水中。一股透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水深及腰,他俯身竟還看不著自己的臉……
霧太重了……他沮喪地搖了搖頭。
伸手掬了把清水,在霧氣中他將掌中的清水貼近自己的臉,近得幾乎要沾到自己的鼻尖了。然後他在水中看見了一張臉,一張目光凜冽、冷峻深沉的臉。
啊,秦王!
他慌張地潑開手中的清水,身子一軟,又落入了水中……
荊軻從夢境中倏然驚醒,發現自己滿身大汗,將榻上浸得溼了一片。
身居燕國,轉眼又過了一年。夢中,一直是這般迷亂的情境;夢醒,寂寞的心緒亦如夢中霧氣般縈繞心頭。他渴望見到麗姬,但麗姬已不在身旁,甚至不在夢中。
這些年來,荊軻沒有一時半刻敢輕忘自己的使命。
為了復仇,他日夜不忘鑽研素帛,苦練劍法。經他融合的公孫羽家傳武學與自創而成的“驚天十八劍”,已經日趨成熟,此時他的劍術已是登峰造極,在燕國,也已廣為人知。
荊軻一直在等待,等待一擊即中的反撲良機。如今,時機已經來臨,他的刺秦之舉已是一蹴可幾了。
然而,再多的自我砥礪,也抵不過因為麗姬的消失,始終在心頭忽隱忽現的落寞。
壓抑著的相思情愁、理不清的國仇家恨,他苦悶地度過了分不清的年年歲歲。這些不再與麗姬相處的日子,一開始是揪著心用一刻、一時去等待,而後便用一日、一月去計算,最後竟成了一日如數年般的苦楚與悲痛了。
不見麗姬的日子裡,,飽受思慕之苦折磨無以宣洩的荊軻,習劍之餘經常索性放任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放浪形骸,他總想借酒消愁洗去那哽在喉頭難嚥的苦澀。
這日,他正在薊城邊一間簡陋的小酒館裡酒酣耳熱之際,醉眼迷濛地悠悠抬起頭望向窗外遠處人煙漸稀的山林間,忽見滿林桃花遍開,影影綽綽,依稀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倚傍桃樹下。
“麗姬……”荊軻大驚高呼,倏地起身大步跨出酒店奔向林間桃樹下。
“師兄……”他隱隱瞥見麗姬淚眼婆娑,細聲響應著他的呼喚。
“麗姬!”荊軻又驚又喜,激動地飛縱身子向桃樹伸手抱去,恍惚間竟狠狠地撲了個空,猛地撞上一株巍然大樹。
滿林桃花倏忽幻移,麗姬身影恍然消失。只見一株滿身枯藤的古木,竟因自己思念過度而衍生了這般美麗幻覺。猛烈的撞擊讓半醉的荊軻清醒過來。
幻覺可以醒來,心中的苦悶卻無法醒來,荊軻不由縱聲吟唱,歌聲中摻雜著梗咽,竟如此淒涼悲愴。
那歌正是麗姬當年在他身畔枕邊柔聲輕唱的。
正當荊軻回憶過往纏綿情境、放聲忘情吟唱之際,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聲聲激昂的擊築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