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心到底是偏著自己的女兒的,她壓住心裡的不悅,站起來笑道:“倒不像是我們麗芸在鬧脾氣,我過去看看罷。”
倩芸使性子走了,或者是倩芸的不是;麗芸也使性子走了,麗芸固然有不是,芳芸的問題更大一些。婉芳臉上有些掛不住,站起來笑道:“我去看看點心好了沒有。”
她進了灶間,看芳芸還在若無其事的搓湯圓,嘆了一口氣說:“有客在呢,你們這是怎麼了?”
芳芸低聲笑道:“方才麗芸在外頭
講的那些話,是人都要惱。太太雖然替我出頭了,難道我就是紙糊的麼?”
“你呀,這樣子倒叫外人覺得我們俞家家教不好似的。”婉芳皺眉,小聲抱怨起來,“麗芸從小教她母親慣壞了,你何必和她一般見識。”
“我們俞家的家教從來就不是逆來順受,”芳芸的調門微微提高了些,“難道就由著她胡說八道麼?”
芳芸講的話客廳裡的人都聽見。曹二夫人微微皺眉,舅太太賠著笑道:“他們俞家呀,待小姐們都是極嬌慣的,平常小姐妹們要好的時候粘在一塊拉都拉不開。今朝也不曉得是怎麼了,個個都鬧小性子,叫二夫人笑話了。”
曹二夫人笑道:“孩子嘛,好一陣吵一陣,也是赤子天性。”她雖然講話客氣,卻是失了方才的興頭。舅太太察言觀色,也不多言。
婉芳等了一會不見大太太過來,只好捧著熱氣騰騰的湯圓出來奉客。她親自送兩碗到對面給大太太倩芸,又喊芳芸端一碗送上去給麗芸。芳芸才答應,雁九就從客房蹦出來,也不向太太們問好,徑直開門守在樓道里。芳芸笑盈盈端著一碗湯圓出去。
舅太太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的問:“這是你們十一小姐講的那個保鏢?孩子氣的很哪。”
婉芳笑道:“這個保鏢雖然樣子是中國人,聽講是在外國長大的,中國話都講不了幾句,要叫他通中國的禮儀哪有那樣容易。其實我倒是蠻中意芳芸從前用的那個白俄保鏢。”
“那個白俄保鏢,上回我過生日遠遠見過一回,生得很體面,也會守下人的本份,”舅太太笑道:“怎麼就換了這一個?”
“芳芸的保鏢都是她表哥安排的,我們也沒細問過。”婉芳笑著喊黃媽,“黃媽,你可曉得伊萬為著什麼緣故去美國的?”
黃媽笑嘻嘻到客廳來,“回太太的話,伊萬的妹子要嫁到美國去,他姆媽不放心,索性就全家都去了。”
婉芳揮手讓她下去,笑著讓大家吃湯圓。將及吃完,大太太走過來,笑道:“外頭下雨了,還不小。不如在我那邊再打一圈牌?”
曹二太太笑著點頭,站起來說:“好罷。”舅太太過來挽住二夫人的胳膊,笑道:“下雨天留客天,不打牌做什麼,快走快走。”
婉芳笑道:“我打個電話回家看小毛頭睡了沒有,就來。”
黃媽在客廳裡收拾沙發茶几,婉芳站在書桌邊打電話。芳芸下樓時瞧見對門燈火通明,還有抹牌的聲音,曉得她們還要抹幾圈,候婉芳結束通話了電話,她笑道: “太太還要應酬到幾時?”
婉芳苦笑道:“總要到三四點鐘罷。還好曹二夫人不怎麼喜歡打牌,也就是興致來了打一夜。你早些睡罷。”
芳芸打了個呵欠,笑
道:“太太這樣一講我就困了。我看小毛頭很喜歡吃蛋糕,明朝喊黃媽再送幾匣過去呀。”
婉芳笑著出門,芳芸看黃媽關門,打著呵欠回去睡覺不提。
第二天早上上學,芳芸站在公寓門口等雁九把車開過來。恰好倩芸出來,倩芸冷冷的看了芳芸一眼,說:“誰不曉得我們俞家窮了,你撐什麼排場?”
“是你們大房連累俞家窮了。”芳芸笑眯眯的說:“我爹再怎麼說也是一校之長,又是申大籌備委員會的委員。我上學放學坐一坐汽車,還是坐得起的。”
“九姐忘了罷,三叔親自把九姐從族譜裡劃掉的。九姐你其實算不得三叔家的人。”倩芸笑道:“我不該這樣客氣的,不曉得怎麼稱呼你好,你還有資格姓俞麼?”
“熟人都喊我伊莎貝拉。”芳芸笑道:“十小姐慢行,我先走一步。”
雞飛蛋打(上) …
唐珍妮指著芳芸哈哈大笑,說:“我就說哪,那個楊六太太一再暗示我,說曹二夫人不喜歡你,我沒有和她做親戚的福氣,原來你在曹大帥的二夫人面前鬧了這麼一場。”
芳芸笑道:“人家二夫人親自來相看了,我不鬧一鬧,怎麼叫她曉得我是不樂意?萬一曹家看著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