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區,居民很少。這些房屋也沒有沿河而建,而是和河岸有相當的一段距離。平時這裡也沒人經過,因此鬱鬱蔥蔥長著許多雜草。
列位看官當然知道,對生命力頑強的雜草來說,就算是這重金屬肯定超標的河岸,那也是一片樂土。“汙染”很嚴重的玄河邊,照樣生長得很茂盛的雜草,也沒有人來收拾。不過幾場大雪下來,這些枯草早就掩埋在積雪之下。
而黎子昇一路走來,看到的就是這番慘敗的風景,但是他竟然看到有些人正在這裡撥開雪堆,撿拾這些枯草。不過少年本來以為這些人只是在尋找生火之物,看了一會才發現他們動作不像,其實他們正在撿拾草籽!
尤其是他見到了幾個破衣爛衫的孩子,他們正蹲在地上用凍得通紅而腫脹的手指撥開積雪,仔細翻撿著下面的枯草。他們小心地把尋找到的草籽放在前襟之上,繼續挪動著轉向下一個草堆。
直到有個年齡較大的孩子一聲招呼,他們才直起身來,兜著前襟慢慢地聚攏在一起。
在他們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用枯草當燃料的火堆,上面架著半爿砂鍋,裡面煮開的積雪咕嘟嘟的翻騰著水花。他們把收集起來的草籽小心翼翼地放在裡面,然後就蹲在火邊,一邊用微弱的火焰溫暖著自己凍得麻木的身體,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裡面煮的草籽。
黎子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停在他們幾步開外的地方。
可是那些孩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年,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那煮著的草籽。
看到等到火候差不多了,那個年齡最大的孩子用破爛的袖子兜住了手,拿起滾燙的“鍋子”,小心地嘬了一口,咂麼著嘴仔細品了品味道,這才小心地把這鍋黃綠色的糊糊遞給身邊的同伴。
那位同伴拿起前襟墊在鍋子下面,雙手捧起這砂鍋喝了一小口,再交給下一個孩子。
就這麼著,四五個看上去比黎子昇還小的孩子就這麼輪流喝上一口熱氣騰騰的草籽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揹著孩子的女子踉踉蹌蹌地走向他們。那女子頭髮枯黃雜亂,手如雞爪,腰如鍋蓋。臉上生著紅一塊黃一塊的凍瘡,凍瘡破裂流出的膿水胡在她的臉上已經看不見這女子本來的膚色。
她也不開口討要,只是站在一旁,呆呆地望著那爿砂鍋。
這爿砂鍋正好傳回那個只嘬了一口的大孩子手中,他抬頭看了看那個女人,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砂鍋,站起身來,把那鍋還剩下一兩口的草籽湯放在這母親手中。
那女子千恩萬謝地接過砂鍋,卻沒有自己喝下去,而是解開胸前布帶,把背後的襁褓抱在手裡,揭開蓋在嬰兒臉上的布片,小心地喂起自己孩子來。
可是襁褓裡半天沒動靜,那女子喂得草籽湯怎麼也進不了嬰兒緊咬的牙關。那女子慌了起來,放下砂鍋,用手顫抖著地探起嬰兒的鼻息。
這女子這隻手放在嬰兒鼻間足足有一支菸的功夫,然後她默默地重新把布片蓋在嬰兒臉上,緊緊地把孩子抱在懷裡,緩緩地坐下開口唱起兒歌來。
只聽她唱道:“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
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
夜歸兒女話燈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妙啊,秦大家這闕神仙曲,當著是繞樑三日讓人不知肉味啊。”
“賢弟所言極是!不愧是天香樓的花魁!也就是成會長的面子大,能請到秦大家來為我們唱曲啊。”
“就是這麼一說,上次小弟去天香樓請幾個冀州來的客人,花了足足十方元石才讓秦大家過來略坐了坐。實在是不能比,不能比啊。”
原來這個時候在黎子昇父親所處的大堂,那個一直演奏著背景音樂的絲竹班坐著一位懷抱玉石琵琶的女子,她剛剛獻唱完畢。
只見這女子素面朝天不施脂粉,白嫩嫩能滴出水來的臉上的五官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來。她身材更是曼妙,身量頎長可稱得上是標準的七頭身,真是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不過這秦大家只唱了一曲,就起身福了福,徑自從後臺離去。
在場眾人也不以為意,能在此聽上天香樓花魁彈唱一曲已經是天大的造化,怎敢奢求更多?
等她身形消失在後臺,剛才屏氣吞聲靜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