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阿藤,終於狠了狠心,轉身跑了出去。阿藤一時間茫然地望著阿信的背影,但立刻又若無其事地提著井水。這時候,作造穿著睡衣出來了,阿藤臉色一如往常。
村裡的小路上,阿信拼命地快跑著,耳邊響起母親的聲音:“不管坐哪條船都行,在傍晚以前,你走得越遠越好。娘會應付他們的,不會讓他們去追你……”
早上,阿藤正在擺著早飯的碗筷,作造走進屋裡問:“阿信哪去了?”
“哦,阿信出去了,到中午的時候就能回來。”
“可是今天勝次要來接她啊!”
“所以,她才早早就出門了。”
“她幹嗎非得今天出去。去山形的行李都準備好了嗎?”
“哦,隨時都可以出發。”
“她去幹什麼了?”
“阿春在制絲廠的一個好朋友回到鄰村的家裡了,所以阿信過去看望她。只能今天去啊!”阿藤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作造還是不放心地說:“中午她就會回來吧?”
“阿信知道今天要去山形,你不用擔心。”
中午,勝次來到了阿信家,坐在簷下等著阿信。作造不由得煩躁起來,阿藤端過茶來。作造說道:“這麼晚了,阿信還不回來……”
阿藤也說:“真是很晚了,我想她應該往回走了吧?一定是說起阿春來,有很多話要說。勝次先生,真對不起。”
“沒事,到了那裡,阿信就有一陣子回不了家了。看來阿信也有捨不得分別的人啊!”說完,勝次又淫邪地笑了。
阿藤仍然泰然自若。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阿信站在一個小小的鄉下車站上,不安地等著火車。
這時,在阿信的家裡,作造終於狠狠地揍了阿藤一拳,莊治在一邊漠不關心地瞧著。作造罵道:“你竟敢騙我!阿信逃到哪兒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相信阿信說的話,她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莊治說:“鄰村根本沒有什麼從制絲廠回來的人!”
阿藤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阿信這麼說的,我就以為是真的。”
作造又問:“阿信到底去哪裡了?”
“去鄰村了……”
作造怒道:“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又狠狠地打了阿藤一拳,阿藤仍然面色平靜,“你要是打我就能消氣的話,那就隨便你打吧。可是你就算打我,我不知道的事也沒法告訴你。”
“你還嘴硬!”
“阿信真的是逃走了嗎?她什麼都沒跟我說啊。她去哪兒了呢?這個傻孩子……一個人出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說著,阿藤眼圈紅了,努力忍住淚水。
第八章 出逃(17)
作造不吭聲了。莊治說:“看來阿信的訂金是沒指望了。秋天以前,咱們吃什麼呢?”
莊治怒氣衝衝地說著,作造只是頹然坐在那裡,嘆道:“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兒,能幹什麼啊?只怕是流落街頭,被人欺侮,她怎麼連這點也不懂啊……”
作造的眼中泛起了淚花。畢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時隔數十年之後,阿信和阿圭來到山形的寺廟中探尋著往昔的回憶。兩個人走在寺裡的墓地中。突然,阿信在一塊墓碑前站住了,說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是這個!”
阿圭定睛一看,“哦,對了!這是奶奶出嫁前的姓氏啊,是‘谷村’吧?”
阿信說:“原來家裡人都是葬在我出生的那個村子裡,後來村裡人都出來了,那個村子成了荒村,就移葬到了寺裡。這個墳墓裡有我的父親、母親,建造這個墳墓的莊治大哥,後來也被葬到了裡面。”阿信看著墓碑上刻著的人生前的俗家名字,說道:“看,這是‘阿春’,還有阿春姐的名字啊……”
阿圭念道:“大正五年去世,享年十九歲……”
“現在得了肺病,立刻就能治好。可是,那時候一旦染上了肺病,就沒有指望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肺病……”
阿圭說:“我聽到‘肺病’這個詞,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嚴重的。”
阿信微嘆道:“現在時代不同了啊。”說著,她把帶來的鮮花供在墓碑前,點上了線香,“我和莊治大哥之間又發生了許多事,幾乎斷絕了關係,所以我就不便再去掃墓。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寺裡,真對不起他們啊!”
阿圭問道:“那麼說,奶奶後來就再沒回山形去了?”
“現在只有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