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咳。
“風。”他出對。
“雨。”我應對。
“春風。”
“秋雨。”
“習習春風。”
“絲絲秋雨。”
“窗外習習春風。”
“庭際絲絲秋雨。”
“很工整麼。”他輕笑,“窗外習習春風化春雨。”
“庭際絲絲秋雨舞秋風。”
“細看窗外習習春風化春雨滴滴是愛。”
“靜聽庭際絲絲秋雨舞秋風點點皆愁。”
閉了眼倚在車壁上,隨著馬車搖擺。他問,我便答,心卻不知道飛去哪裡了。
“細看窗外習習春風化春雨滴滴是愛撒大地潤物無聲。”
“靜聽庭際細細秋雨舞秋風點點皆愁滿……”
“殷莫漓!”忽然有冰涼的帕子打在我臉上,生生的疼。茫然的睜開眼,是他,風無痕。
“還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樣的造次!識得幾個字便不知道姓什麼了!”
猛然回神,慌忙起身行禮,“公子莫怪!莫漓造次了!”
馬車正疾馳,顛簸中我便微微踉蹌,風宇澄滿眼笑意的握了我的手,順勢將我摟進懷裡“我就喜歡你這樣聰慧的孩子,何出造次之言?”輕輕撫在我臉上那道紅痕上,“疼麼?大哥竟如此狠心!”
他這樣的神色,微笑中帶著狡黠,誇獎別有深意,疼惜中,分明有一絲挑釁。
驚出一身冷汗。
便再也不敢這樣懶散的出神,只得時時防備著。所幸,他只三天便又回去騎馬。
這樣走走停停,竟走了半個多月,直到快九月中旬才到了衛城雪堡。
當馬車停在雪堡門前的時候,我幾乎驚呆了,差點忘記了呼吸。
空曠的郊外,觸目所及一望無際的金色的原野。雪堡便在一片璀璨中傲然獨立。黑色的大理石圍牆如同一條蛟龍,綿延成固若金湯的護翼。城門高而雄偉,兩隻雄獅氣勢盎然的守在門口。
成百的丫鬟、僕婦、小廝整齊的跪地,齊聲高呼一聲“恭迎大公子!”那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中,震耳欲聾。
風宇澄親自接風無痕下車。風很大,瞬間便揚起風無痕黑色的披風。風宇澄小心的替他拉攏了衣裳,溫和的道“在雪堡,這樣的披風幾乎是沒任何用處的,我已經給大哥備好了新裝。不過,天氣越加寒冷,大哥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外出的好。”
風無痕緩緩點頭,蒼白的臉幾乎要隱在微晞的天光之中。待往前走了兩步,風無痕才溫和的令眾人起身,緩步走上了備好的軟轎。
微藍握著我冰涼的手,坐在另一頂小轎中,跟在風無痕身後。轎子在中途停了幾次,似乎是換了抬轎小廝,輾轉兩次,才有人打了轎簾,稱到了。
微藍忙帶著我道謝下轎,風無痕早被人接了出來。微藍忙帶我一邊一個的扶著他。他身形微微有些傴僂,大部分的體重都撐在我和蔚藍身上。在握到我冰冷的手時,他微微楞一愣,看了我一眼。
轎子停在一座小園前,園門上題“旖旎”二字,楹聯書“岸芷汀蘭,彷彿當年春景緻;煙光雲樹,依然此處好湖山。”
待進了門,轉過廊塮才明白那對聯的含義。
盈盈一湖春水,水霧氤氳漫天,將一園的小橋流水、紅瓦白牆籠罩其中,竟恍如仙境。步上硃紅的九曲木橋,才發現這竟是一湖暖泉,湖底泉湧如珠,水草嫋嫋,兼得錦鯉成群,綠葉紅鱗,絲絲可見。沿著曲折的水榭,經過臨水而建的觀景臺、書閣、琴樓,一路前行,方轉進小院。三進的房子,前會客廳,院中假山疊石,細水淙淙,墨梅飄香。往後則分別是議事廳、書房,再往後才是四合院落佈局的臥房。就在院子裡,竟然還有一方小池,池中有泉名“鏡”,噴湧若輪,卻波平如鏡。
推門進屋,主臥中溫暖如春,無絲毫寒意。偌大的屋子,窄而長。進門迎面是一張花梨木的羅漢榻,圍欄雕刻著精美的吉祥如意圖紋,中間鑲以秀麗的雲石。榻上鋪暗青錦繡墊,佐以同色金絲繡花靠枕,中間架一隻雕花小几。榻旁放兩隻高腳小椅。房間被黑色鏤空雕花博古架相隔,挽著天青的幔簾。右側擺放床的地方,人為架出三寸高的木質地臺,上面置六柱床,床柱、圍欄全部鏤刻著祥雲花紋,床頂竟還有近四十公分高的紫檀木雕雲花紋,床頭一側擺放著幾隻小桌凳,右側則是衣櫃。左側整面牆都設計成書架,架前則是碩大的几案,上陳文房四寶、書冊等物。房中對襯著放置了八對燭臺,又各不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