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車禍,骨折,天哪,他為什麼會如此倒黴?
正自怨自艾間,忽覺頸後生涼,彷彿有什麼東西從肩頭竄了過去,他悚然一驚,轉過頭來,暗影裡,一個面目不清的女孩披散著長髮靜靜地瞅著他。
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他不滿地皺眉,“你是誰?”
女孩溫婉地笑笑,是在笑吧?他看不清,只是這麼感覺。
“我是殷靈。”她極輕極緩地說,像是怕再次嚇著他似的。
殷靈。殷靈?
他喃喃自語,這名字聽起來似乎很熟悉,可是,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哎,算了,他可沒有耐心去研究這個。
“你是我的特護?”他揚起俊逸爾雅的臉龐,慵懶的嗓音在幽寂的室內蕩起迴音。不認識他的人很容易被他斯文清秀的外表所騙,以為他溫和好說話,其實不然,他對人對事一向少有耐心,例如,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較白痴的小護士。
“特——護?”女孩低聲重複,盯著他的眼睛恍惚失了神。
這兩個字不應該這麼拗口吧?高澤愷連連皺眉。
不知道是哪個不負責任的缺德鬼將他送到這個醫院裡來的,瞧瞧,這地方哪是人住的?既沒有電視,又沒有空調,就連洗手間也不知道藏在什麼鬼地方。四四方方的小小一間,不像病房,倒像個囚牢。
這些本來還可以忍受,但如果再加上一個蠢蠢笨笨的看護,就實在讓人不生氣也難。
“你還站在那裡幹嗎?沒見到我摔倒了嗎?”他哼一聲,對於她那種盯著他猛瞧,毫無顧忌、坦白得令人生厭的花痴表情極為不屑。
拜託,他是不在乎有多少女人為他痴迷心碎,但,至少也別在這個時候,這個他身心皆受到嚴重創傷,非常需要一個正常人的時候發花痴,好吧?
高澤愷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哦。”女孩輕輕答應一聲,奔了過來。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他的身子對於她而言,就好象是千斤巨石似的,毫不受力。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他睇一眼她嬌小瘦弱的身子,沒好氣地道。
她聽了,果真不客氣地鬆了手,靜靜地站到一邊。
這麼聽話啊?高澤愷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挑剔道:“你這麼瘦,到底有沒有吃飯?”
女孩幾不可見地瑟縮了一下,含含糊糊地應道:“我——不吃飯。”
“什麼?”高澤愷以為自己聽錯了,用力扭頭,身子一不小心牽扯到傷處,痛得他齜牙咧嘴。
“怎麼了?是不是很痛?”女孩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帶著些心痛與憐惜的感覺,令他有一剎那的錯覺,以為她是非常非常在乎他的。
然而,下一秒鐘,他就被胸口襲來的一陣痛感給驚醒了,壓抑、沉悶得就好象被鬼壓身似的喘不過氣來。
“你幹什麼?”他驚惱地看著她若無其事地爬上他的身來。
她爬上他的身?怎麼可能?他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他的身體絲毫沒有感覺。
那一瞬間,他的腦子被抽空了,思維呈現一片空白,只是那麼呆呆地,愣愣地,瞠大了眼睛。
“你還好吧?”直到女孩的聲音再度在他耳邊響起。
高澤愷怔怔地回過神來,茫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
他怎麼會好端端地躺靠在病床上?剛剛,剛剛發生了一些什麼?他甩甩頭,努力思索。
就快要抓住了,一些模糊的影像,一些不可能發生卻明明發生了的影象。她是誰?她究竟是誰?她做了什麼?然而,腦中突然湧起的線索卻又被一層又一層的濃霧掩蓋了。
“你告訴我,你剛才到底做了些什麼?”他望著她,無端心慌。
“我什麼都沒有做啊。”女孩微笑著攤攤手,像是在哄一個不肯善罷甘休的孩子。
“真的沒有?”
“真的。”
“那,好吧,你去給我倒一杯水來。”高澤愷揉揉眉心,妥協了。這也許只不過是他的錯覺。
“水?”女孩遲疑了一下,問:“你要做什麼用?”
誰?誰來給他一把尺子,好敲敲她愚笨透頂的腦袋?高澤愷翻了個白眼,忍了又忍,“喝!一杯水除了喝還能做什麼?啊?你說,還能做什麼?”
他真搞不清楚,是誰請了這樣一個人來照顧他,是不是嫌他的命太長了?
女孩聽了,半晌,卻只是笑,笑著笑著彎下腰來,說:“你的脾氣變了很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