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之前的遭遇講了,初一沉思片刻,一邊與他並肩前行一邊小聲說:“大人的手令還沒下來,這邊情況已經……唉!”
十五看他臉色不好,問道:“什麼情況?”
初一將聲音壓得更低,“筑北王重傷。”
什麼?!怪不得適才遇到孟天廣的時候他說“不許胡言亂我軍心”,怪不得他會來接應筑北王率領的北路軍。
“傷到多重?”
初一搖頭:“怕是不妙,南路軍這邊接到訊息就分出去一半護衛王爺回城,初八跟著去了,等咱們回去晚些時候就能知道信兒。”
應該算是凱旋的一仗卻因為筑北王重傷給巴雅城籠罩了一層愁雲。
晚間初八歸來也沒帶回什麼有用的訊息。
初一說心煩,也不回屋,在院中來回踱步。十五隻好將晚飯留出來幾個饅頭一碗菜,放在屋裡的爐子旁溫著。
營房裡眾人已經知道了王爺受傷的訊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聲議論。十五想起那名相熟的百總被滿都拉圖射中一箭,遂起身裹上皮襖想去瞧瞧。
跟初八交代了一聲推門而出,看見初一在院牆旁走來走去。他是在擔心為什麼李大人的密信還沒到吧?難道是大人在京城出了事?
十五不去打擾他,徑自出了院子,才走十幾步迎面過來三名騎在馬上的軍官。天色昏暗也看不清是誰,十五退到一邊行禮。不想這幾匹馬停在他跟前,“將軍,就是這人。”
這個聲音十五認得,洪泰。
抬頭看,領頭的男人雖不高大,但氣勢沉穩。下馬時動作矯健,站定後能看出雙腿微微有點羅圈,這就是常在馬背上的武將了。
三人中除了洪泰,另一個人他今天也見過,正是孟天廣。能被他們倆隨行的,也只有大將軍聿啟山了。
十五行了最高規格的軍禮,“小人見過聿將軍。”
“起來吧。我聽洪泰說你今日在戰場上表現得非常機敏勇敢,筑北王的親兵果然不凡。”
“將軍謬讚。”
聿啟山是來看望受傷兵將的,隨手把韁繩交給十五又說了一兩句勉勵的話就走進兵營。
孟天廣一挽洪泰的坐騎,“你跟將軍先進去,我去拴馬。”
洪泰笑道:“總是忘不了老差事麼?”
孟天廣捶了他一拳:“滾!”
十五跟在一旁,和這位年輕偏將一同將馬匹牽入馬廄。
“添些草料。聿將軍探視傷員不似旁人只做做樣子,一個時辰也未見得能完。”
十五聞言立刻去草料房推來一車乾草,又拿來一盆豆餅,砸碎了攪拌。這三位武將的馬匹看到吃的就不安分的挪來挪去……
孟天廣摘了手套幫著一起攪和,又幫著將草料倒入石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坐騎,“今日捱了一刀,可辛苦了我的老兄弟。”
十五看著他用額頭頂著馬兒的脖子,愛惜之情溢於言表。悄悄跑回草料房端來一大碗酒糟倒進槽內,伸手攪拌的時候差點被洪泰的馬咬到。
饞貓!不,饞馬!偷眼看孟天廣的背影,正拿著馬廄的刷子梳理他那坐騎的馬鬃。十五迅速抬手彈了洪泰的馬一個腦崩兒,馬兄翻起嘴唇齜出兩排大牙打了個馬鼻兒,於是十五被馬口水洗了個臉……
憤怒的拿袖子抹了,還想作弄卻發現石槽內的草料中多了一枚鴿蛋大小的蠟丸。
又溜了一眼孟天廣,人家還抱著馬脖子絮絮叨叨的說話呢,“你這笨蛋,從小笨蛋變成老笨蛋,最後就是笨死的!躲都不會躲。”
其實馬兒很冤枉,它是被劃傷了後腿,人家馬兄也沒長後眼不是?
孟天廣說夠的馬語,終於開始說人話:“帶我去看看傷兵營的弟兄吧。”微微側頭一掃,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那枚蠟丸,已經不見了。
十五在拾取蠟丸時已經摸到上頭有一個突起的花紋,正是璇璣營的北斗圖。
萬萬沒想到孟天廣也是李大人的人。剛才洪泰取笑他忘不了老差事,八成就是說他曾經是聿將軍牽馬小卒的舊事。
回去將蠟丸交給初一,兄弟如釋重負,“再不來我都有心思潛回京城一探究竟了。這也比慣常晚了許多天,怕是有變。”
十五隻是點點頭,與初一佯作去茅廁提著一個燈籠出了營房。
初春北疆的夜晚還是很冷的,雙手攏在袖子裡,縮著脖子跺腳。初一掉坑裡了吧?怎的這麼半天也不出來?
茅廁中,初一展開蠟丸中的輕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