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手裡的那杯茶,有些話沒說,只拐彎抹角:“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韓曄知曉他想說什麼,他偏不如他的意,面色一絲不改:“都是皇家公主,沒什麼不同。”
晉陽王一時無話。他所有的兒子都有各自的優劣,他可以準確地知曉他們的缺點和軟肋,獨他的嫡長子,他無法左右他的一切,他有他的思想,且藏得太深,深到連他這個父親也常常覺得脊背發涼。
父子倆默不作聲地繼續喝茶,連交談都寥寥。
直到韓曄出聲:“父王只可在這盛京逗留半月,此後,怕是永生不得歸來。若有放不下的人事,可儘早去辦了。”
讓兒子來提醒他應該怎麼做,以一種完全敬告的態度,不帶半分商量,晉陽王居然也沒惱,順著韓曄這句話認真地陷入了沉思……
其後十日,晉陽王見了景元帝不下十次,那個九五之尊盛情邀請他出席各類宮廷宴會,陪著他走遍整個盛京城的繁華之地,君臣之間敘說著二十餘年前的友誼,累得文武百官也只能相隨。
十日之中,司徒皇后始終不曾露面,倒是黎妃見了多次,也能借著兒女親家之名與晉陽王說上幾句家常話。
韓曄仍在府裡養傷,一直是韓北伴隨晉陽王左右,他自己也頗為自得,很有一種凌駕於他大哥之上的痛快之感。
然而,時日一久,韓北越發感覺到他父王的焦躁,自他記事起,這種焦躁從未在他父王身上出現過。不過,鑑於他父王的脾氣向來不好,韓北不敢隨便問詢。
十月最後一日,剛入夜,韓家父子三人正一桌用膳。
韓北這幾日隨父赴宴,嚐了太多珍饈菜餚,看著面前桌上那十幾樣菜式,又瞥了瞥他大哥大嫂,便打定了主意挑挑刺。誰讓這個家不是他做主,總不能讓人以為他不存在吧?
韓北正待說話,在一旁佈菜的管家韓城笑道:“王爺,明兒是初一,您許多年不曾回來,何不去法華寺瞧瞧?如今的法華寺成了鎮國禪寺,香火很旺,與咱們北郡府的法華寺可大不相同。”
“廢話,江南和大西北當然不同,江南的百姓們吃飽了撐的才會去拜佛。不過是座破寺廟,有什麼特別?”韓北以為他父王會怒,這不是明擺著在詆譭北郡府嗎,他便率先開了口。
百里落還在觀察她公公的脾氣,即便對韓北不滿,卻也知道這種時候她不該開口,便沉默地繼續吃著碗裡的菜。
晉陽王似乎也很贊同韓北的這番言論,整張臉寫滿了冷然。
韓城忙道:“三世子可不能這樣說,寺廟之所以香火旺,當然是有原因的,百姓們都信,咱們也可以去求個籤圖個樂。哦,聽說皇后娘娘明兒也會去的……”
最後一句話如同砸入水波中的石子,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那又怎麼樣?”韓北依舊傲慢,“難道皇后娘娘拜的神佛,咱們也得跟著拜?大興律例裡也沒寫啊!”
“住口。大逆不道的東西。”
晉陽王竟罕見地開口訓斥了韓北一句,然而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帶著不加掩飾的冷意。
韓北手裡的筷子一抖,差點沒跪下去,他也不知說錯了什麼,委屈地苦著張臉:“父王,這不是在外面,在外面我不會隨便亂說的……”
見晉陽王的臉色還沉著,一直從不摻和是非的韓曄卻停下了手中的筷
子,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凡事見過了,才知道其中的好壞。三弟若有疑問,大可明日隨父王去法華寺看看,也不耽誤什麼。”
韓北心裡冷哼,等著他父王發難訓斥他大哥,他大哥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吧,怎麼就知曉父王一定會去法華寺?
然而,等了許久,也不見他父王再開口,不知是預設了韓曄的話,還是壓根沒放在心裡。
十一月初一一大早,天還沒亮,韓北的貼身小廝就來床前喚他。
韓北睡意正濃,很不耐煩地踹了他兩腳,罵了兩句,繼續睡。
那小廝急了,上前掀他的被子:“哎唷,我的三爺,您快起來吧!王爺已往法華寺去了,您還不跟著?”
韓北眼睛還沒睜開,耳朵卻醒了:“你說什麼?父王去法華寺了?”
“是啊,三爺,您再不起來,跟不上了!”小廝忙去給他拿外衣。
“你這個該死的奴才,怎麼不早說!”韓北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罵罵咧咧地接過小廝的衣服往身上套。
韓北倒不是因為他大哥的那句話才非得跟著他父王不可,而是他此次隨父王南下,本就是為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