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大好。
早在祭祖之前,大帝便吩咐欽天監監正卜算一卦,待祭祖大典結束,大帝望向欽天監監正:“吉凶如何?”
一眾朝臣皆朝欽天監監正阮崇明望去,以為大帝在卜算國運,也許在測問是否該參與東興內亂,揮軍東去,是以人人抱有期待。
只欽天監監正阮崇明一人渾身發虛,口乾舌燥,他不想說話,卻無法在大帝的目光中躲閃,只得硬著頭皮道:“稟陛下……微臣連續卜了三卦,皆……皆不吉。”
朝臣譁然。
“阮監正,這話可不能亂說!”
“是啊,再測一卦!”
“我大秦如日中天,為何竟不吉?簡直妖言惑眾!”
眾人議論紛紛,阮崇明的腿都嚇軟了,古來測算天道一職,可讓人一朝得道,也可讓他全家提頭來見,擔著天大的風險。往年大帝從不問天道,對鬼神之事更無一絲興趣,自大帝登基起,他便安坐欽天監監正一職,根本形同虛設。
阮崇明聽著朝臣的埋怨和責問,還得開口為自己辯解:“陛下,卦象兇險,恐怕所問之事凶多吉少,阮崇明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妄言啊。”
大帝薄唇抿緊,眉間若蹙,負手望著高臺下的山河壯麗和臣子無數,心一直往下沉。他雖貴為大秦皇帝,此番前來太廟祭祖、命欽天監算卦,所問的並非家國天下,他只問一人安危。
自那日他狂躁發怒傷了她,她已半月不曾與他說話,連脾氣也再不發了,木頭人似的任他擺弄,今晨,她見他著了祭祀時的禮服,破天荒開口問道:“你這種人,也信祖宗庇佑嗎?”
他轉頭面對她,她已比半月前更消瘦,越發顯得那雙眼睛大且無神。她在嘲諷他,毫無疑問。
“若能求得你聽話,朕便信。”他走到龍塌旁,去檢視她腿上的傷,半個月的消停,總算好些。他為她換了藥,又蓋上雲被,還餵了些羹湯,這才擦了擦她的唇角道:“朕去去就來,你睡一覺,朕便回來了。”
說著,去吻她的唇,百里婧不躲閃,任他吻,待他鬆開時,她捧住他的臉,問了第二句:“你這種人,要什麼沒有?究竟喜歡我什麼呢?”
他這種人……為帝王,卻比她的父皇狠毒,滿腹滿是算計,連母族也恨他入骨,他多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旁人眼中的“他這種人”他不知也不計較,他卻明白她的意思。
他還是好脾氣,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半邊臉頰:“從裡到外,都喜歡,你的臉,你的身子,你的心,朕都愛不釋手。”
這話,聽起來像“墨問”所說,帶著些許曖昧與調戲,可由一介傾世帝王來講,無論如何有些不合時宜。
也許是因為這樣,她才重新沉默下來,不予回應。
“乖,睡吧,要鬧,等朕回來再鬧。”他摸摸她的頭,扶著她躺下,望著她側向裡頭的背影,心中憂慮更甚,瘦得皮包骨,只能摸到骨頭。他憂慮狂躁,唯有求祖宗庇佑。
天色陰霾下來,太廟的上空籠罩了一層黑雲,眼看著便要來一場雨,君執也不責備阮崇明胡言亂語,開口道:“既有兇險卦象,必有化解之法,朕給你幾日期限,你且尋來。”
阮崇明的內衫都已溼透,不敢再有推諉,忙跪下道:“微臣遵旨!”
朝臣雖一頭霧水,卻都寄希望於阮崇明之身,連二王爺君越同白國舅等人也不敢再追上君執,大談東征之事。
御駕方行至清心殿,天便下起了雨,御前侍衛統領袁出撐起傘在轎攆外等候,他身量雖不足,卻無人敢嘲笑半分。
然而,大帝剛下轎攆,袁出便蹙眉,指著清心殿前道:“陛下,他們……”
君執抬眼望去,只見一群內侍跪在雨中,身子伏低,個個顫抖不已。那些內侍,本在百里婧跟前伺候,若不是她出了事,他們怎敢擅離?
袁出的傘被大帝一把揮開,無數黑甲軍眼見著大帝奔向清心殿內,連那些抖如篩糠的內侍也來不及責問半句,他在雨簾裡如一陣疾風,衝進了暖閣。
許多內侍在哭,跪在龍榻前,空氣裡有一股血腥味,君執已慌了神,險些被自己的龍袍絆倒,他一把扯開垂在龍榻前的紗幔,入目的情景讓他魂飛魄散——
四個宮女將百里婧的雙手雙腳壓住,她的枕邊鋪了一層血,更可怕的是她的雙頰,指甲撓出來的數道血痕,生生將她的臉毀去……
“陛下!”孔雀在為她清洗傷口,見君執來了,她忙跪下,聲音也抖得厲害,手裡握著的紗布滿是血,傷似乎不知該從哪兒開始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