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了一聲,美目滿含嘲諷:“大哥,我可從沒說過一舉就能對付得了他們。我只是詫異,司徒家那個老潑婦不是硬氣得很麼?這麼多年來,在陛下的面前也不肯說一句軟話,好像就他們司徒家的人骨頭最硬似的,別人,無論什麼出身,都是天生的賤命!現在可好,她的膝下也不見得就有千兩黃金嘛!”
黎國舅吹了吹杯中的清茶,趁著熱燙喝了一口,舒服得嘆氣,小眼睛望過去,笑道:“大興國的女將軍自然威武不能屈,連戰場都上過,殺人如麻,這點氣節還是有的。只是如今氣節這玩意兒行不通了,一切都得靠實力,女將軍上戰場容易,但煞氣一重,就生不出兒子了。”
“生不出兒子”這幾個字最讓黎貴妃滿意,她抬起左手仔細看了看修理好的指甲,又道:“大哥,說起兒子,我倒想起煦兒來了。明日就是殿試,有件事想請大哥幫忙,陛下那裡,是該試探試探了……”
“何事?”黎國舅眼中閃過精光,憨憨地問道。
“母妃……舅舅!”
黎貴妃話未出口,七皇子百里明煦就在太監和宮女的陪同下蹦蹦跳跳地進來了,看到黎國舅,眼睛一亮,頓時撲進黎國舅懷裡扯他的短鬍子,喜逐顏開道:“舅舅!舅舅!戍表兄什麼時候進宮來啊?他上次說要教我唱戲,我很喜歡他送來的那套戲服!他要是不進宮,我明天就出宮找他玩去!”
“煦兒!胡鬧!”黎貴妃原本閒靠著的身子猛地坐直,美目圓睜,身邊的太監宮女都反應迅速地跪了下去,大氣都不敢再喘。
七皇子百里明煦異常委屈地鑽進黎國舅懷裡,眼神懇求地看著他,年僅十歲的少年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使得母妃突然這麼生氣。
“唉,妹妹,別嚇壞了小煦兒。都是我家那個畜生不爭氣,不學無術就罷了,還將這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教給煦兒。”黎國舅抱著百里明煦,長長嘆了一口氣,“煦兒,你父皇喜歡聽戲,他是個威武的皇帝,煦兒可以喜歡聽戲看戲,但不能自己去唱,知道麼?”
百里明煦似懂非懂,半晌點頭,“哦”了一聲。
黎貴妃的怒火總算壓了下去,朝百里明煦伸出雙臂,道:“煦兒,到母妃這裡來。”
百里明煦猶豫了會兒,終於還是走過去,黎貴妃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寵愛地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煦兒,過些日子,母妃替你找個學問高深的老師,將那些該懂的道理一一教給你。”
百里明煦眨了眨無辜的眼睛,問道:“那個人是誰啊?平日裡教我讀書的先生已經夠多了,那個人又要教我什麼?”
黎貴妃仍舊高深莫測地笑:“教煦兒明白自己的身份……”
……
大興歷景元十七年四月初一,皇城太和殿內舉行了由景元帝親自主持的殿試,考生皆為禮闈中脫穎而出的貢士,考題只時務策一道,時限一日,日暮交卷。
殿試結束後,四月初二讀卷,四月初三放榜,三年一次的科舉便算落下帷幕。
百里婧自那日清晨入宮,一住便是十餘日,季節變遷,錦華宮中的海棠花俱都凋零。等她出宮時,正巧趕上張榜日,街面上擁堵不堪,數不清的學子或看熱鬧的百姓擠在佈告欄前,相當嘈雜。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欣喜若狂,甚至有人相互扭打了起來。
大興國的科舉考試到景元帝時逐漸完備,前朝商人地位低下,沒有入試資格,如今卻大有改觀。一朝成名天下知,寒門學子終於有機會出人頭地,是以,有這些混亂和癲狂的畫面並不算稀奇。
百里婧坐在馬車內,撩起轎簾看著眼前擁堵不堪的場面,想起在鹿臺山上時,三師兄曾說過,他是武舉人出身,等他武藝大成,便會赴盛京參加三年一次的武舉考試,他要奪武狀元!
日子飛快,等科舉一放榜,很快便到武舉考試的時間了。
鹿臺山上的人除了潛心習武,並不知道彼此身份,她聽罷三師兄得意洋洋近乎炫耀的口吻,便跑去問韓曄,問他想不想參加武舉。
韓曄微愣,丫丫,我做不了武狀元。
她當下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怎麼可能?!就三師兄那個樣子,他要是成了武狀元,我也能做武狀元了,何況是韓曄?
韓曄摸摸她的腦袋,他清俊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含笑,神情之中卻摻雜了些許她看不懂的落寞,他說,丫丫,讓你三師兄贏吧,等他當了武狀元,我們豈不是比武狀元更厲害?說出去多有面子。
她想想,哈哈笑了……還是韓曄聰明。她從來不貪什麼虛名,做不做武狀元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