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話,這日子過一日少一日,誰能猜得著明兒個會有什麼不測?”
百里婧氣急攻心,咳嗽得更厲害,在她發作之前,黎貴妃住了口,昂首挺胸地將手伸向一旁的太監,閒閒笑道:“回宮吧,下雨了,本宮要去朝暉殿瞧瞧七殿下。”
宮廷的厚底翹頭鞋踩在地上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為了顯示尊貴的身份以區別森嚴的等級,皇宮中只有后妃和公主才能穿這種翹頭鞋,是以,“啪嗒啪嗒”刺耳的聲音隨著黎貴妃漸漸遠去而越來越小。
百里婧在看到墨問時,心裡的忐忑全都蹦了出來,恍惚中產生了錯覺,不知他是真的好好地站在她面前,還是已經被母后設計暗殺,甚至沒心思與黎貴妃計較,她無力起身,只能朝墨問伸出一隻手去。
墨問上前兩步,輕握住百里婧包紮著紗布的手,順勢在床沿上坐下。像是久別重逢的愛人有萬千的話要說,宮女曉月暗香等見此情景,互相使了個眼色都悄悄退了出去。
隔著手掌上包的那圈紗布,感覺不到彼此手心的溫度,百里婧收緊了指尖,強自笑道:“墨問,真的是你麼?”
淋了雨,受了寒,她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說話聲音也不復往日的清脆,沙啞且難聽。
墨問坐在床邊,沉靜的黑眸凝視她良久,他不說話,也不寫字,而是猛地俯身,急切卻不粗魯地吻住了她的唇,並不是往日那般輕輕一觸,而是吻得很用力,含著她的唇笨拙卻霸道地吮著,很快,兩人的唇瓣都溼了。
他沒讓她不能呼吸,適可而止地鬆開,薄唇又貼上她哭得微腫的眼,烙下深深的印記。
百里婧沒反抗,也根本無力放抗,墨問握著她的手,帶到他胸口的位置,一筆一劃地寫著:“疼。”
怕她不明白,他又點著自己心口寫道:“這裡疼。”
這種舉動,這個力道,是墨問沒錯。
墨問這次的吻百里婧絲毫沒有排斥,也未覺得有任何不舒服,她坦坦蕩蕩地接受,墨問還安然活著,她覺得如此心安。
雙臂順勢便環住墨問垂下的脖頸,百里婧用力抱住了他,似哭似笑道:“我不疼,你也不要疼。”
墨問摟緊她,心口的位置越來越熱,越來越漲,他的唇貼在她的耳邊,竟張口喚道:“婧……”
他只叫出一個字,嗓音比百里婧的還要沙啞難聽。
百里婧怔了一下,退出他的懷抱,驚愕地仰視著他:“墨問,你剛剛說出話了?”
墨問眼神躲閃,臉上的表情夾雜著難言的痛楚。
“太醫說你的嗓子受過傷害和刺激,才導致失語,你若是想說話,就說給我聽聽,一個字也好,兩個字也好,說給我聽……”百里婧扳正了墨問的臉,直直對上他的眼睛,哄道。
墨問注視著她蒼白的容顏,腦中閃過另一個女人模糊的臉,喉中一陣刺痛,但他還是張開口,雙唇顫抖,許久許久,才顫顫擠出一絲破碎的聲音:“婧……婧兒……”
這兩個字難聽到近乎刺耳,可以輕易嚇哭一個小孩子。會說話了又怎樣,倒不如什麼都不說,繼續做個啞巴,還不至於遭人厭棄。
百里婧聽罷,笑了,忽覺眼皮沉重,頭一偏,深深睡了過去。
墨問輕抬起手,指背輕輕拂過她吹彈可破的臉頰,眯起的眸閃著寒波生煙般的冷光,唇邊笑容也悉數收盡,他突然重重咳了幾聲,抵在唇邊的拳染了一絲殷紅的血跡,異常刺目。
三年不曾開口說話,只用唇語或內力發聲,如今,第一次張口喚出的,竟是一個女人的名字,難道他真的入了魔?
還來得及麼,現在立刻抽身離開?
才問過自己,墨問便自嘲地笑了,將喉中的血腥嚥了下去。
何必呢,傻瓜?
一個人人厭棄的廢物,你既不愛他,也非無他不可,讓他死了便罷了,又非死在你手上,你何必為他做到如今這個地步?你真當自己是鐵打的身子,無論經歷多少磨折都能堅強不倒?
從前那個問題總算有了答案,若是要對付他的人是她的母后或者她的舊情人,她會如何?
她不曾放棄他,她不離不棄地守著他,不惜與她最親的親人翻臉,將她自己置於如此尷尬且被動的境地。
但是啊,傻瓜,若我只是一個成親的物件,是一個你覺得該負起責任的廢物,而非你心之所依、畢生所愛,那麼,於我,該是永生的遺憾。
若是奪不了你的心,那就用我的心換你的心,我的心雖並不光彩明澈,但至少,完整,且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