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尚未退出帥帳,卻聽夜天湛突然道:“慢著,還有一句話你們記住,我只說一遍——你們的主子是夜氏皇族。”
此言一出,鞏思呈瞳孔微微收緊,話的後半句夜天湛沒有說出來,但其中警告已再清楚不過——你們的主子是夜氏皇族,不是殷家。
夜天湛淡聲對他道:“鞏先生,玄甲軍派回來的人,你也應該知道怎麼處置,速去辦吧,免留後患。”
此時鞏思呈著實有些摸不透夜天湛心中究竟如何打算,事到如今,不便多言,只得躬了躬身,也退出了帥帳。
眾人走後,夜天湛強壓著的怒氣再難抑制,唇角那抹輕緩的笑容瞬間拉下。他冷顏看著前方,手中下意識地握住案前什麼東西,只聽“乒”的一聲,一隻雪色玉盞便在他手底碎成了數片,鮮血立刻隨著殘片滴落,他卻渾然不覺。
“湛哥哥!”
突如其來的叫聲讓夜天湛一驚,才記起殷採倩一直在內帳等他回來。
殷採倩急忙上前看他的手,想說什麼卻又躊躇,半晌,小聲問道:“湛哥哥,你會殺了鞏先生嗎?”
夜天湛微怔:“我為何要殺鞏先生?”
殷採倩拿絹帕替他裹著手:“你方才進帳時,看鞏先生的眼神太可怕了,鞏先生今晚做的是不對,但也是為你好。”
“嚇著你了?”夜天湛微微一笑:“鞏先生沒做錯,我何必要他性命?”
殷採倩卻愣住:“鞏先生沒做錯?那……難道是我錯了?”
夜天湛溫言道:“你也沒錯,我還要謝謝你,否則,她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他極輕微地嘆了口氣,掌心的疼痛此時絲絲傳入了心間,逐漸化做浸透心神的疲憊。
殷採倩微蹙著眉,神情間有些迷惑:“湛哥哥,你在說什麼?鞏先生沒錯,我也沒錯,你說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夜天湛眸心的光澤微微斂了下去,淡淡道:“此事你不要再管,凡事不只有單純的對錯,對的事也有不能做的,錯的事有時卻必須做,你以後就會明白。”
殷採倩想了想,問道:“這就奇怪了,那你告訴我什麼事對卻不能做,錯卻必須做?”
夜天湛微微搖頭:“我沒法子告訴你,你不知道這些或許也不是件壞事。”
殷採倩看著他,低聲道:“湛哥哥,你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有些怕你。”
夜天湛沉默了一會兒,唇角浮現出往日溫潤的笑,難得殷採倩還會直言怕他。他溺愛地拍了拍殷採倩的肩頭:“你從天都到這裡來,不也慢慢變得和以前不同了嗎?若一直那麼調皮搗亂,我倒是還要怕你呢。”
殷採倩聽他語氣中略微輕鬆起來,說話間的疼愛似與兒時一般無二,她不由得抬頭對他一笑。夜天湛望著她明妍的笑容,心底卻無法避免的掠過陰霾。
方才他斷然處死兩名侍衛統領,卻不僅僅是因延誤軍情的罪,殷家連跟隨他多年的人也能指使,今後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外戚,閥門,他要用,也要防啊!
百丈原前百丈冰
雲騁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卿塵已趕上前面軍隊。南宮競道:“王妃,若全速行軍,大概天亮前能找到殿下他們。”
卿塵卻下令停止前進,略作思索,說道:“南宮將軍,我們在這裡分頭行事,你帶一半人馬去雁涼。”
“去雁涼?”
“對,給你一萬五千人,兩個時辰,不惜一切代價攻下雁涼城。”
南宮競隨即明白,即便加上玄甲軍,他們這幾萬人面對突厥大軍也無異是以卵擊石。雁涼雖是北疆小城,但可以做為屏障,只要玄甲軍尚未全軍覆沒,兩面會合後退守雁涼,無論如何也能多抵擋一陣。
南宮競翻身下馬,撫劍而跪:“末將遵命!定在天亮前攻下雁涼!”卿塵心中微微一震,南宮競對她行的是軍禮,這便是立下了軍令狀。
兩路人馬分道揚鑣,卿塵他們一路疾馳北行。月色漸淡,天空緩緩呈現出一種暗青色,昭示著黎明即將到來。沿途路過一座邊城,所過之處斷瓦殘垣荒蕪滿目,顯然是曾歷戰火,幾乎已經廢棄,想必原本居住在此的百姓不是喪命亂戰便是背井離鄉。
殘風蕭蕭,枯草敗雪,每一次權力的碰撞,無論孰勝孰敗,百姓皆苦。
穿過此城,卿塵驟然一愣,眼前是一個三岔路口,分別通往不同的方向。夏步鋒在身旁急躁地罵了一聲,問道:“王妃,走哪邊?”
卿塵修眉深鎖,這次冥衣樓隨行的部屬倒都熟悉北疆地形,但冥執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