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著了,把孩子放在吳雨的床上又出去聽戲了,不長時間他的床上就躺下了四五個三四歲的孩子。他坐在桌子上看看外面又看看床上,心裡乞靈著,“天上的佛啊神啊,千萬別讓這些孩子尿在床上。”
自樂班到一點多的時候才不“樂”了,已經腰痠背痛腿抽筋再加上手腳冰涼的吳雨卻樂了,媽呀,總算完了,你們要樂到明天就該埋我了。
吳雨還沒睡夠就被外面操場上人們的吵吵聲給鬧醒了,看看床頭的表都九點了,趕緊坐起來,又一想今天不用上課,才慢慢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洗了臉開了門,呵,陽光很暖和,天空也藍的可愛。
明滿良風風火火地夾著兩張紅紙進了辦公室說,“趕緊,我都急死了,趕緊給寫一幅紅對聯。”
吳雨把紙裁好又疊好,抓起毛筆問,“寫什麼內容?”
明滿良拍了拍腦袋,“你想著寫,我一忙什麼都忘了。”
也多虧吳雨喜好舞文弄墨,稍加思索一陣遊雲驚龍字就寫好了,是“生生世世世世生生,世世生生生生世世”,橫批是“一生一世”。
埋人之前先要掃墓。
明滿良領著孫三群、劉會軍和劉龍等一些男孝了下了山。
吳雨站在操場邊問身邊一人,“墓在哪兒?”
那人手一指對面山下說,“那就是。”
吳雨猛然間明白了,為什麼老人活著的時候總是喜歡坐在這兒看山,原來她不是看山,而是“看”已經死了十幾年的老伴兒!這就是一個老人的理想——希望有人陪著說話。
孫三群把抱著的麻桿點著,鑽進墓洞,等麻桿燒完後用鐵鍁把麻桿灰刮出來撒在墓頂,又把鐵鍁扔在上面。明滿良看他把井暖完,遞給他一沓火紙。他拿著火紙復進墓洞,用火紙擺出“天人丁口”四個字。
掃好墓明滿良領著孝子們回來磕完頭取了葦蓆,蓋好棺材蓋把一隻公雞綁上,喊一聲“起棺!”棺材走在前面,後面跟著自樂班的八個人,再後面就是已經痛不欲生的孝子們。
棺材抬到墓前,明滿良胳膊上挎著鬥,從鬥裡抓一把東西往東一撒,喊,“東方甲乙木;”再抓一把往西一撒,喊,“西方庚辛金;”又抓一把往南一撒,喊,“南方丙丁火;”又抓一把往北一撒,喊,“北方任貴水;”最後抓一把往頭頂一撒,喊“中央午已土。入棺!”話音一落,孝子們哭聲更高了,自樂班的敲打起來,鞭炮也“啪啪啪”地響起來。
棺材完全推進墓洞,明滿良又喊一聲,“磕頭。”他從墓的四角各抓了一些土,走過去放在孫三群的衣襟裡。
孝子們磕完頭站起來,把手中的喪棍靠在墓前,只有劉龍媽一個人還在那兒哭得死去活來,劉會軍過去把她揹走了。
明滿良撿起剛才掃墓時放在墓頂的鐵鍁給了孫三群,“三群,再撒一把土,我就讓人封墓呀。”
孫三群撒了一鍁土和眾人往回走。他把家裡的事兒忙完後暫時沒走,照例夜夜請吳雨到家裡喝酒,三天後吳雨就隱隱覺得左腹下部隱隱有些痛。對孫三群這個人太瞭解了,說實話,吳雨從心裡真瞧不起這種男人。別的不說,就他對母親的做法。一個連母親都不知道如何愛的人,對別人的愛也是虛偽的。孫三群走的那天中午劉倩和劉龍來牽舅舅家裡的兩頭牛,吳雨從廁所出來撞見了。
劉龍問吳雨好。
劉倩拉著牛繩連吳雨看都沒看就走了。
吳雨心中直犯嘀咕,這女人變化真快,這才在山外打了幾天工,就連我這個窮老師也看不見了。哎,人啊,還是不要接觸外面的世界最好,正如《小窗幽記》裡寫的那樣,“不作風波於世上,自無冰炭到胸中”。
孫三群把過事剩下的菜都給了吳雨。“拿著,你買菜不方便,這些也夠你吃幾天了。”他下了山,走過母親墓前停了片刻去了。
吳雨坐在花臺上,看了一會兒老人的墓,又看了一會兒山,進了辦公室把錄音機開啟音量調到最高的地方,以便驅逐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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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考試只剩一星期了,明滿良妻弟的大女兒張大妮突然離開了學校。吳雨大為惱火,在教室問張大妮的妹妹張二妮,“你姐呢,馬上就要考試了,她有事兒總該給我請個假吧!”
張二妮站在那兒,低著頭不說話。
吳雨再問,“張二妮,你啞了,說啊!”
張二妮吸了一下鼻涕,一言不發。
“坐下!”吳雨歷聲喝道,“你要是一男生,我早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