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我還!”我抹乾了臉上的淚珠,說道。
“君言,你那什麼還啊?”母親擔心地說道。
“媽,我有錢,我有很多的錢,您別擔心。”我扶了扶母親瘦小的肩膀,然後走到床前,從包袱裡掏出了幾塊現大洋,走到那幾個人面前。
“說吧,各欠你們多少?”
“到底是伺候大戶人家的,就是不一樣!”幾個男人看到了白花花的大洋,眼睛都瞪圓了。
幾個人拿到了錢,都欣喜地離開了我那寒窯似的家。
我這才顧上看看家裡,走了這麼幾個月,家裡越發顯得寒磣了,大概是母親為了度日,把能當掉的東西全都當掉了吧,家裡空蕩蕩的,除了那張三條腿的桌子,就只剩下了一張勉強可以坐人的凳子和一張破舊的床,床上的棉絮也爛成了漁網一般。
我的腦子裡再次想起了胭紅說的話,“不做這個又能做什麼?回家?回家就能好過嗎?”是啊,回家有能怎麼過呢?家裡的母親和弟弟都還等著我的錢度日呢!
“這棺材到底是怎麼著?是換還是不換啊?”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換,換啊!人家姑娘不是都說了讓你們給換去嗎?還磨蹭什麼?趕緊,趕緊換去!”錢坤在外面招呼著。
“得嘞,聽您的,這就給您換去!”
“是給老爺子,給老爺子換去,怎麼是給我呢?怎麼說話的?”錢坤埋怨著。
“給您道歉了,說快了,說快了!這位爺,您多包涵!”
“別廢話了,趕緊去,趕緊去,這老爺子都還等著呢!”錢坤揮揮手,說道。
那口白皮的薄板棺材總算是抬走了。
我又從包裹裡取出給父親買的新棉鞋,蹲下身子幫父親換上了。
“老頭子,你也算是享了姑娘的福了,新衣裳,新鞋,你就安心地上路吧!”母親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我站起身,看著一旁穿著單薄的弟弟,從包裹中取出了給弟弟的衣服和棉鞋,對弟弟說道:“明子,你也換上件新的衣服,新鞋,去送送爸爸吧!”
“恩,姐姐!”明子也哭得說不出話來。
強子哥和弟弟將父親抬進了那口上好的黑漆棺材裡,街坊鄰居幫著我們孤兒寡母到山上的墓地去安葬了父親,我和弟弟的頭上都披著白沙,臂上帶著黑紗,身上穿著麻布。
一叵黃土安葬了我最最親愛的父親,我哭著撲到在父親的墳上,久久不肯起來。
“君言姑娘,你可得節哀啊!這時辰可是不早了,咱們還得趕著回去跟掌櫃的交代呢!”錢坤上前來,提醒我道。
我沒有言語,我多想就這樣一輩子都趴在父親的墳前,永不離開啊!
“君言,起來,跟著錢爺去吧,幫大戶人家做事,可得盡力做,你的東家對你多好啊!給了你那麼多的工錢,還讓你回家看看,你可得好好做事,報答人家啊!”母親一邊拉起我,一邊說道。
我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年邁的母親啊!你若是知道了女兒到底在做什麼,你會怎麼樣啊?
“君言,你在金陵城裡哪個大戶人家做事啊?告訴我,我也好去看你啊!”強子哥走過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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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梨花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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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言,你在金陵城裡哪個大戶人家做事啊?告訴我,我也好去看你啊!”強子哥走過來說道。
我的心裡一陣顫抖,我知道強子哥對我一直都很好,我們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可是我能說什麼?能怎麼說?難道我能告訴他我在怡春院做妓女,難道我能告訴他我的錢都是賣身得來的?那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會一落千丈,我也會被村子裡的人所恥笑,母親和弟弟也無法再抬頭做人了!不,我不能說,為了母親和弟弟,我什麼也不能說。
我閉了閉眼睛,把原本又要流出來的淚水硬是給嚥了回去。
我側著頭,不去看強子哥的表情,然後說道:“強子哥,我做事的那戶人家不喜歡有人上門去看下人,你還是別去了,免得我的東家罵我!”
“是這樣啊!那你以後有空可要記著再回來啊!”強子惋惜地說道。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這一去,會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