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不足地訕笑道:“放眼洛陽城,還有什麼是你天下無雙沒有玩過的?況且你都十八歲了,還整天玩呢?你……”
她話沒說完,無雙就吻住了她的唇。在這方面他顯然沒有什麼經驗,毫無技巧可言,完全像個強盜般掠奪,輕而易舉就咬破了她的唇。
杜涼夜奮力推開他,甩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無雙癟著嘴,一雙漆黑的眼睛神光畢露,亮得驚人,但遂即黯淡下去,眼眶裡漸漸蓄了一層霧氣,彷彿隨時要落下淚來。
杜涼夜摸摸自己被咬破的下嘴唇,扭頭向樹下啐了一口,一邊狠狠地盯著他,還沒來得及發火,他已經搶先一步,哭了起來,也不見出聲,唯有大顆大顆的淚珠紛墜似霰,直把她看得瞠目結舌,怕是那豔冠後宮的美人也沒有他哭得好看。
再想他打小就是這個性子,從來也不曉得何謂男女授受不親,更別提那些個繁文縟節,今日這檔子事也實在是自己平日裡不加註意,過於放縱他的結果。又見他一張小小臉蛋緋紅,漆黑烏眸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哪裡還硬得起心腸,反倒要去安慰他了。
她嘆息一聲,伸手替他擦拭眼淚,放柔聲音道:“好了好了,以後可不許胡鬧了。嗯?”
無雙眼裡噙著淚,毫不知羞的點點頭,下一秒已經猛地撲到她懷裡,由於用力過猛,竟一起掉下樹去。好在兩人都是高手,不曾摔著,可站定一看:樹下忽然間多了兩名護衛,臉上都有一種奇怪的表情。
杜涼夜心裡不免有些驚慌,面上卻不露一絲聲色,厲聲道:“你們不用幹活嗎?”
那倆人不語,目光齊刷刷地看住無雙。
無雙不知何時已經戴好了那個蝴蝶面具,他好像壓根沒看見這倆人,握著杜涼夜的手說:“小夜夜,我走了,下次再來找你玩。”
他才說完,人就不見了。
這時,一名黑衣護衛上前半步,回稟道:“鳳翔客棧發生命案,我們是否要介入……?”
“不必!”杜涼夜揮手打斷他下面的話,停頓一下,方才沉聲道:“咱們這次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範大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是……”那人微微猶豫。
“怎麼?”
“老張他們已經行動了。”
“什麼?”杜涼夜眸光一緊,語氣驀然如墜冰窖。
“屬下不敢欺瞞統領。今日午時三刻,他們已經動手,在親和巷做了一個。現在好像是出了岔子,鳳翔客棧死的那兩人,據說是死門的段氏兄弟。”
杜涼夜一言不發,一張俊臉陰沉得可怕,腦海裡不由得浮起臨行前王爺交代的一番話。
“本朝剛剛建國,根基尚不牢固,我效仿前人暗設密探,按奇門遁甲之術,共設有休、死、傷、杜、開、驚、生、景八個門,其中,我最重視的,就是死門和景門。現在,我將這兩個門交由你來統領。但是夜兒,你不要大意,這個位置並不好坐,底下有些人很不服氣,張槐的閱歷深、經驗足,遇事不妨多向他請教……”
他坐在暮色深重的宅子裡,那張歷經風霜戰亂,但依然年輕剛毅的臉上,有一對雄鷹般銳利的眼睛,聲音卻懶散得不像話,一字一句,低沉而緩慢,停頓了良久,方才意味深長的說道:“夜兒,這次洛陽之行,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第八章(下)
約摸是日跌時分,街上陸續有了身影,人聲漸漸喧囂高漲起來,到底是熱鬧慣了的城,耐不得太久的寂寞。
杜涼夜負手站在鳳翔客棧臨街的一間客房裡,臨窗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面色如霜,目光如電。
房間裡另外還有三個人。
其中二人黑色勁裝,佩帶短刀,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均是一臉肅穆。另一人頭戴斗笠,坐在桌邊低頭噝噝的抽一根旱菸,看不見臉孔和表情。
外面盡是吵雜的人聲,各種各樣的聲音議論紛紛。莫名其妙死了兩個房客,確實夠人們莫名驚詫的。
杜涼夜靜默有頃,終於轉過身來,看住抽菸的那人,緩緩道:“張統領,這次的計劃本不該我負責,王爺臨時將我調派來洛陽,我雖然也不大明白他的意圖,但有一點,你我都很清楚——咱們都是王爺的人,為王爺辦事。臨行前,王爺說你經驗足,閱歷深,要我遇事多向你請教。我現在確實要請教一下,你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老張悶不做聲,半晌方才將煙管在桌腿上敲了敲,低低道:“那個跑堂的,半年前殺過我一個兄弟,我答應過我那兄弟,要替他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