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因何鞭打這個婦人?”
眾人搖頭。
相國冷聲道:“這麼說,大公主行兇,乃是隨意之舉,並無理由了?”
他這話就難聽了。陳雅大惱,她尖聲叫道:“什麼叫做行兇?小小一個外臣之婦,本公主打了就打了,還需要理由不成?”她瞪著四白眼,兇狠地叫道:“你也不過是個臣子,憑什麼敢對本公主無禮?”
這一次,她的聲音一落,相國手一揚,“啪”的一聲重重給了她一個耳光,怒喝道:“你還有理?太妃怎麼說的?你母后怎麼交待的?這婦人賢德忠厚,你堂堂公主,怎的非要欺凌於她?”
本來這話,便與這巴掌一樣,相國是不準備說出的,可他實在被大公主目中無人,尊卑不分,愚蠢驕橫的舉止給激怒了,也厭惡了,又想起太妃言裡言外對馮宛的看重,便顧不得給這個侄女留存顏面。
相國這一巴掌,清脆響亮。一掌揮出,大公主的左側臉頰,便浮出五個清楚的手指印來。
大公主一生嬌慣,哪曾被人這般打過?她尖叫出聲,四白眼痛恨地瞪著相國,竟是不管不顧的,嘶吼著就要衝上前撕打。
她當然衝不過來,剛一動,便有幾人同時上前拉住了她。
可這一幕,終是入了眾人的眼。在相國毫不掩飾的失望痛心中,議論聲四面而起。
“竟是個賢德婦人,也不知怎麼就冒犯了這個大公主?”“哎,談何冒犯?你沒看到嗎,這大公主就是個驕橫的,她哪裡會在意對方賢不賢德?”“久聞大公主驕橫,沒有想到驕橫至此!”“真真讓人望之生厭!”“又毒又蠢,我朝生有這樣的公主,真給取下蒙羞了。”“難怪無人敢娶!”
……
議論聲潮洶而來,絲毫不曾顧及大公主的身份。事實上,在場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真正在乎她一個公主身份的人不多。
聽著這些肆無忌憚的攻擊,看著四周投來的厭惡不屑的眼神,大公主心突突急跳,直覺得一股熱血向臉上湧來。
轉眼間,她一張白淨的臉,給漲了一個紫紅!
隨著四周的議論聲越來越響,那些原本站在她身後的幾個好友,這時都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
有所謂人言可畏,她們都是未嫁之女,若是被人看成與大公主一樣的愚蠢毒婦,哪裡還能找到好夫婿?
不知不覺中,大公主的身旁身後,再無一人。
不知不覺中,她給孤零零地杵在那裡。
這時,一口腥臊隨著無邊的羞怒,突然湧出胸膛,湧向咽喉。
大公主狠狠一咽,把那口鮮血吞了下去。她目眥欲裂地瞪著馮宛,握著馬鞭的手在顫抖。
她很想尖叫,很想撕爛馮宛那蹙著眉頭,呻吟叫痛的臉!
可她僅存的理智告訴她,現在最好是什麼也不做。
這時,相國已不再理會大公主,他轉身看向馮宛。
上前一步,他伸手欲扶,想起了馮宛的身份,便向左右問道:“婦人的夫婿何在?”
“下臣在。”
有點猶豫,也有點低弱的聲音,出自趙俊。
這時的他,神色恍惚,一會因為妻子有孕,氣怒攻心,一會又因為四周貴人們對大公主的嫌惡,而心中惶惶——整個陳朝,大公主可以說是他最有力的靠山。眼看這個靠山被貴族們排斥,地位已然不穩,他突生茫然之感。
相國瞪了一眼畏畏縮縮的趙俊,喝道:“愣著幹什麼?快上前來扶起你妻子!”
趙俊被他這麼一喝,連忙應道:“是,是。”
雖然他應得乾脆,可他這畏縮怯懦的樣子,還是讓重血氣的眾貴族,生出不屑之情。
有一權貴搖了搖頭,想道:怪不得陛下許了那麼多,此人就是不敢出徵。全無血氣一懦夫,哪敢上得沙場?
趙俊萬般思緒交織,也沒有注意到上官們對他的不滿。他低著頭走上前來,伸手扶向馮宛。
因心中有恨,他也顧不得馮宛下裳鮮血淋漓,便這麼半拉半扯地扶起她,把她塞到了馬車中。
這一行為,又引起了四周女郎們的不滿。
趙俊把馮宛扶上,自己愣了一會,才記得也要上車。回頭看向相國,他蠕蠕地說道:“下臣,下臣走了?”
這還用得著問他嗎?
相國眉頭一蹙,不耐煩地一揮手,喝道:“走罷。大夫馬上就會過來。”
“是,是。”
趙府的馬車終於駛動。它們越過人群,搖搖晃晃地駛向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