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馮宛的馬車駛入了宮門,紫漲著臉的大公主喘著粗氣喝道:“跟上!”
馬車沒動,馭夫低著頭小心地說道:“可是公主,這,走不動啊。”他們的面前,還有一隊人馬和兩輛馬車,這些人一樣就可以看出是武將。
這種戰亂時期,大公主雖然是公主身份,可她是閒人,入宮應對,一般都是排在眾將,眾文臣後面。可以說,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所以,大公主雖然催的急,可那馭夫卻不敢越過眾武將,徑自衝入宮中去。
瞬時,大公主的臉紫的發黑了,她尖叫道:“管那麼多幹什麼?你不會衝過去啊!”
喝聲一出,引得周圍眾人紛紛看來,而那馭夫,則是苦著一張臉佝僂著,怎麼也不敢驅動馬車。
大公主怒極,她從小到大,哪曾受過今日這種羞辱?何況給她羞辱的,還是她平素不屑一顧的馮宛,因此,那傷害和氣恨是加倍的。
見馭夫不動,她咬得牙齒格格作響,忍不住手一伸,便扣向馬鞭。
就在她的手扣向馬鞭時,趙俊清醒了過來。他迅速地伸手摟著她的手腕。
瞪著大公主,趙俊忍著怒火低聲說道:“阿雅,你要幹什麼?”他眼角瞟過那幾個武將和其傭從頭來的輕蔑不屑的眼神,心下暗恨道:耍脾氣也不看看場合,幸好現在還只有幾個武將在場,若是大庭廣眾之下,豈不是連我的臉也一併丟了?
他知道,陛下那人平素看起來有點糊塗,實際上是個絕對不可能糊弄的人。這入宮奏對,武在文上,臣在王孫前,那是鐵例。大公主真敢犯了,必定在陛下面前討不了好去。
何況,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她這點忍耐功夫也沒有?
想著想著,趙俊的臉色不由自主地變得難看了。
這兩天,他這種難看的臉色,時有出現。
以往,他想著,無論如何,宛娘總在自己身側,有她為自己出謀劃策,再加上大公主的勢力,他將一帆風順。
可是,就在馮宛走了,他又與大公主有了這種關係後,趙俊幾乎是突然間,發現一切與想象中的不同了。他有猶豫不決時,沒有了可以商量的人。而身邊這個大公主,看似是公主身份,尊貴得很,可那喜歡惹禍,又極度刻薄任性的性格,簡直如烈火一樣,時時逼得人在火爐上烤。
而對著這樣的大公主,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不由浮出心頭:大公主便是身份尊貴,可她一不會籠絡其他權貴,二不會借勢借力,三不會媚好於皇后陛下,所擅長的,唯有兇橫,這樣的大公主,真的能給他帶來富貴和幫助嗎?
甚至於,隱隱中他甚至在想,娶大公主,當真便勝過宛娘在身邊時?
趙俊不知道,當世的他,也是與大公主成親數日後,才記起了馮宛在時的千般好和萬般方便的。那一世,馮宛對他的好處,遠不止現在這幾點。他常年生活在馮宛地幫助和謀劃中,很多事,都習慣地丟給馮宛去思考,去佈置。也正是因為如此,徒然失去,徒然與大公主一比,他才感覺到了那種說不出的苦和痛。
大公主白受了馮宛這等羞辱,正是氣憤難平時,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趙俊不但不護著自己,還用這種不耐煩的眼神盯著自己?
騰地一聲,她回頭反瞪向趙俊,氣得眼眶都紅了。
見她就要咆哮,趙俊驚覺過來,他連忙拉下車簾,順手把大公主抱在懷中,溫言軟語地說道:“阿雅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哎,你也知道今天晉見,對於你我來說是何等重要,你說在這麼重要的時候,為了這麼點小事就激怒陛下,實在不好啊。”
說到這裡,他低下頭在大公主的額頭溫柔的吻了吻,愛憐無比地說道:“為夫說過的,要與我的阿雅永遠在一起的……要是陛下一怒之下,不讓你嫁我了,為夫可是會傷心死去。”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說的話那麼動人,懷抱又是如此溫暖。大公主心中又暖又喜,不知不覺中,那怒火消了一半。
她偎在趙俊的懷中,細聲細氣地說道:“夫君說得對,阿雅聽你的。”
趙俊點了點頭,又溫柔地說道:“阿雅明白就好。你一定要記得,就像我們在家裡商量好的一樣,你一見到皇后和陛下,便哀哀的哭,一邊哭一邊不停的磕頭。你是陛下和皇后寵愛的大公主,平時又是個剛強的。你只需要這麼一哭,他們便會心軟,便會覺得你受了委屈,到時為夫再開口相求,我們的事,就一定能成!”
伏在趙俊懷中的大公主,沒有點頭也沒有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