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菊軒是石觀音的兒子這件事沒人知道,但厲朝峰知道。
而無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常人應該是驚訝,應該是好奇,而不是直接懷疑自己會自殺。
沒有兒子會因為帶人尋找自己的母親而選擇自殺,親生兒子總不能是死士。
但厲朝峰判斷出來了因為無花那可以揮舞迎風一刀斬的右手被他砍了。
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
無花很自私,但也很驕傲。
他心中擁有著獨屬於自己的雄心壯志,也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他為了保密,可以殺死親弟弟南宮靈。
但他前腳在楚留香面前玩假死脫身,轉身就把楚留香拉進了奪取龜茲國寶藏的計劃裡。
連已經退隱江湖的中原一點紅也被他利用了。
他從來沒有放棄的想法,他的目的一直都是稱霸江湖,亦或是萬人之上。
無花可以接受失敗,但他現在變成了一個廢人。
不僅是一個廢人,還是一個要靠出賣親生母親蹤跡才能活下來的廢人。
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會是一個屢敗屢戰的雄主,現在的他只能成為一隻苟延殘喘的野狗。
無花想著這些,牙齒開始用力。
厲朝峰沒有殺死無花的想法,無花對他而言還有用。
“你難道不想告訴石觀音,我到底是怎麼打敗你的嗎?”
無花抬眼,他嘴裡已經開始發苦,但嘴角還是露出微笑。
“如果說你能找到我的母親,那麼她差不多知道我死在了誰的手上,而不管你的妖刀龍牙有多神奇,她都會替我報仇的。”
厲朝峰沉默了,不是他想不出勸無花活下去的話,而是他已經看到無花嘴角開始流出了黑色血液。
他的鼻子已經告訴了他,這些血液裡混著見血封喉的劇毒。
無花感覺了死亡的降臨,但也許是他的內力強大,也許是他嘴裡的毒丸並沒有徹底破裂,他沒有立刻死亡,而是開始了走馬燈。
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過往盡複眼前,七歲拜入殺父仇人門下,隨後是十七年隱忍,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在隱忍。
可現在想來,他哪裡是在隱忍,師兄的照顧,師弟的崇拜,師伯師叔們的傳藝,以及,師父的傾心教導。
那一個令他展顏一笑的瞬間,不是他一點點的在無人的深夜裡一次次驅趕出腦海的。
他並不是在隱忍,而是在自絕。
他的人生,在他七歲時就已經被自己殺死了,行屍走肉的他,無視了仇恨和權力之外的一切美好。
“一切虛妄念,皆因貪嗔痴。”
往事如煙,縱使全身痛如刀絞,無花的身體卻逐漸挺拔,單手持佛,端坐在室,口宣佛號。
此時他戴著人皮面具,面容醜陋至極,穿的也不是僧袍,卻依然法相莊嚴,猶如一尊佛前阿羅漢。
凝視著厲朝峰年輕的面容,腦中閃過厲朝峰殺死龜茲王時的眼神,不是暢快,不是高興,而是麻木。
一種全力催眠自我後形成的麻木。
就好像,這次殺人真是他第一次殺人一般。
口中含血,無花早已語不成句,但依舊點撥起來。
“咕嚕厲主,你也個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