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軀,姿態竟可以輕盈優雅到這種程度。
他一動不動的矗立在山尖上,如同一尊雕像。雨水順著臉頰流下來。也淋溼了衣襟。
雨絲的滋味也帶有幾許秋意,而他的眼光中充滿了灼烈的豪氣。
他舉起了三十七斤重的鐵劍。
“受死吧!”雁赤虎一聲暴喝,響徹了寧靜的雨夜。
劍勢乍起,他雙足所踏的一角山石猛地碎裂,揚起一片沙石,以人劍合一之式射向朱傾城,火光電石之間,這一劍速度之疾,已非言語可來形容。
他快,朱傾城卻也不慢。
朱傾城似乎改變了主意,並沒有老老實實受死的意思,他身子向後急仰,頭頂幾乎貼到地面,左腳揚起,倏然挑在迎面而至的鐵劍上。
“嗖”一聲,雁赤虎的鐵劍脫手而出,閃電似的飛上了半空。
“啪啪……”雁赤虎握劍的手掌連連脆響,五根指骨齊齊震斷,可見這一腳蘊含著多麼可怕的力道。
雁赤虎驚呼:“踏破鐵……”
他話音未落,朱傾城高高揚起的左腳猛地落下,直中他的胸口,頓將後面的聲音生生踏斷。
雁赤虎如遭雷殛,身軀霍然後折,脊背撞上青石地板的瞬間,口中射出一道血箭,身體狠狠砸在地上,又反彈起來。
“咔嚓”,地面上鋪著的青石板赫然四分五裂,庭院裡鋪滿的青石板,每一塊恰好三尺寬、五寸厚,且久歷年頭,原本鑲在地面嚴絲合縫,如今已被碎成了數塊。
直到此時,那飛至空中的鐵劍方才墜落而下,朱傾城還未放下的左腳,閃電般點在劍柄上。
“嗚”地一聲怪響,鐵劍疾如風車怒旋,發出駭人的風聲,激飛而出,先是刺中自地面彈起的雁赤虎,透過心窩,再又連人帶劍撞向假山。
“鏘”,鐵與石的碰撞,在雁赤虎與假山之間迸出激烈的火星。
其實,雁赤虎在被鐵劍釘進假山之前,胸口就被一腳踏碎,脊椎也斷成了幾截,連內臟也一同震碎。所以,他死的毫無痛苦。
自始至終,朱傾城只用了左腳,並且僅用了一招。
“你說的不錯,這的確是失傳已久的絕學——踏破鐵。”
朱傾城的聲音強橫、霸道:“我的左腿,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左腿。可惜,你知道的太遲了。”
剎那間,他變的睥睨一切,目空一切。
(四)
可是,他隨即疑惑道:“他真的是雁赤虎?”
從牆角走出來的鐘別離肯定道:“千真萬確!”
“這種身手也能成為一流劍客?他怎配的上江南第一俠盜的稱號?”
鍾別離隨口答道:“也許他平時太忙了,忙著劫富濟貧,急著沽名釣譽,便忘記了練功。”
朱傾城慨然長嘆:“沒想到我的左腳最後一次殺人,居然只殺掉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廢物。”
稍一遲疑,抬腳便往大廳走去。
鍾別離跟著他一同入了大廳,立在一旁。他的整個人像極了一根竹竿,尖尖的腦殼如雨後竹林冒出頭的竹筍,四肢長的離奇,垂手過膝,一雙腳板就像兩隻舢板。
他身上的灰袍打著泛白的補丁。神情卑微如低賤的小丑,語調謹小慎微:“這幾日城裡突然出現了一批不明來歷的胡姬。她們以狼牙做飾。嘴唇和耳朵都鑲著蛇形金環,她們身上……”
“夠了!”朱傾城揮手打斷了他的聲音。
“獅子山的人,終究是來了。”
“捨棄這條左腿,是唯一的辦法。”他臉上流露出複雜的表情,有恐懼,亦有驚疑,更多的卻是怨毒。
為了活下去,一條腿總比一條性命容易捨棄。
“用那柄鐵劍?”鍾別離瞅向了假山上釘著的雁赤虎,以及那死不瞑目的表情。
朱傾城搖了搖頭:“我改變了主意。”
他拍拍手,旋即走進來兩個秀麗的侍女,一人手裡端著銅盆,裝滿了熱騰騰的開水。
另一人捧著兩尺長的鐵鋸。
地板鋪上了油氈,擺了一張軟塌。
塌旁設有一幾,几上有酒,碧瑩瑩的酒漿映著燭火,透著瑰麗的光澤。酒是好酒,專貢大內的梨花春,杭州西湖所釀,趁梨花開時熟,因此得名,極是難得。
朱傾城把盞在手,揮手屏退了侍女,惟留下鍾別離。
他將盞中酒一飲而盡。
而鍾別離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朱傾城抬起眼簾,幽幽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