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一根棍棒,稱為文明棍,專做驅狗之用。街上的野狗一見此棒,便遠遠逃開不敢近前,只因狗子們生性惡棒,乃造物之先天習性。”
一旁的眾人聽了此言都說:“英夷果然全是荒生在海上的番邦蠻子,向來不曾被王道開化,別看他們船堅炮利,但那些什麼紳士上街還要拿根棍子打狗,卻不知在我大清國朝當中,攆狗的文明棍向來是討飯花子們才肯用的。不過狗子確有厭惡棍棒之性,哪怕是再兇悍的野犬,一見了棍棒,便先自餒了三分,應當給靈州軍民多備短棍,以防惡犬再來害人性命。”
眾人紛紛獻策,但說來說去,並無一計可行,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忽有探子來報,說粵寇大軍分做數股前來打城。這回來得隱蔽突然,現在前鋒已距城不到三十里了。馬大人忙問來的有多少賊兵,探子稟道:“唯見漫山遍野席捲而至,刀槍如林,兵甲如雨,難計其數。”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不提突然聞得粵寇發兵打城,靈州城裡是如何如何調兵遣將鎖城防禦,單說張小辮被法場周圍奔逃的人流裹住,身不由己地跟著跑了一陣,也不知孫大麻子和身邊那隻黑貓都逃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獨自一人到得一條窄街上,此時也辨不得東西南北了,暗自慶幸混亂中沒被惡犬咬到,看看左右無人,便就地坐在一戶人家門前的臺階上呼呼喘氣。
張小辮心想本以為城中安穩些,想不到也是如此地不太平,這回野狗們突然發狂,咬死了無數百姓,街上盡是橫死暴亡之人,不如趕緊去尋了孫大麻子,一同離了是非之地,逃奔京城去謀條財路為好。心中正打著算盤,忽聽牆頭有貓叫聲,抬頭一看,卻是那隻月影烏瞳金絲貓,張小辮站起來對那黑貓說道:“饞貓,又要去哪裡廝耍?倒教你家三爺一場好找,可想隨張三爺到京城裡見識見識……”
張小辮話未說完,忽覺腦袋後邊的辮子被人揪住,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罵道:“沒有王法了,誰他***吃了熊心老虎膽,敢扯張牌頭的辮子?”
只聽身後一陣鋸木頭般的乾笑聲響起:“嘿嘿,如今做了張牌頭了,可還記得故人否?”張小辮一聽之下,已然知道正是當初在金棺墳裡遇到的林中老鬼,急忙改口道:“小子哪敢忘記老先生的大恩大德。”
張小辮感到辮子被人鬆開,便整了整衣帽,回身施禮,只見那林中老鬼身著一領寬衣大袍,服色古舊破爛,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裝束,臉上仍是蒙著帕子,只露出兩隻枯槁的眼睛,哪裡像是一個活人。只聽他開口問道:“張牌頭,老夫曾點撥過你一場大富貴,可取得了?”
張小辮本來惱恨這老兒指點的富貴雖有,卻是官家的庫銀,害得自己羊肉沒吃著惹身羶,跟著受了許多連累,但見林中老鬼的氣色,真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哪裡敢出言不遜自討苦吃,只好苦著臉,把經過說了一遍,最後又說:“老先生指點得雖好,奈何小子命里納不下大財,賊偷落得賊還,銀子到手還沒焐熱乎,就被一眾公差在街上拿下了。”
林中老鬼道:“與你一同從金棺村逃難出來的兩人,一個是草頭太歲,倒能助你些力氣;另一個卻是喪門白虎星君。你將那丫頭帶在身邊,如何能夠發跡?看來也是你命中不該發在此處,才引得兇星欺主,但你也不必為之煩惱,老夫平生閱人多矣,然天下命相運數之佳者,尚且無人能出張牌頭之右,日後必定還有你的造化。”
張小辮一聽自己今後還能發跡,頓時喜出望外。俗話說得好“酒能紅人臉,錢可迷人心”,他此刻根本就顧不上去想林中老鬼所言是否屬實,又到底有些什麼居心,立刻納身拜倒,懇求高人算看自身造化。
林中老鬼也不說話,將張小辮拽起,帶著他七拐八繞,來到了貓兒巷後的貓仙祠中。到了這個四外無人的清靜之所,才問他道:“張三,你且與老夫說說,你平生志向如何?”
張小辮不好意思直接說“除了錢財別無他求”,便厚著臉皮答道:“您老別看小子只是個在市井間耍閒的光棍,燒火嫌長,閂門又短,怎麼看都不像擎天架海的棟樑,但我也素來胸懷大志,也常……常想做些個英雄豪傑的事業。”
林中老鬼冷笑著問道:“你倒說來,什麼是英雄豪傑?”張小辮道:“自古以來,凡是英雄豪傑,必然不事生產勞役,絕不能給別人當牛做馬,手段須是慷慨爽快;從不以財物為心,行走四方,揮金如土,結交到好朋友的時候不惜仗義疏財;立大志,成大舉,使美名廣為流傳,如此方是真英雄真豪傑了。”其實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想做大事,首先身上必須得有錢,有道是“人無財助精神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