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啊,糧食要被先到的人搶光了。”
而前方計程車兵,則努力在不傷人的情況下盡力驅趕災民。
於是,在這種極度的昏亂和急迫中,更多的人紛紛放棄前方的糧車而直奔向後。
在沒有活路沒有指望的情況下,他們只得與官兵拼命,可既然後方已經有不受保護的糧食任他們搶奪,誰又肯把性命白白丟在官兵的鋼刀長槍下呢。
後方糧車前先到一步的災民們瘋狂的搶奪,讓其他饑民僅有的理智也漸漸崩毀,人們不再去思索這些糧食到底夠不夠的問題,而前仆後繼地向那流淌滿地的糧食撲去。
確有一些有心人,穿著災民的衣服,在災民中起鬨,高叫著,不要只顧著後頭的,前面的糧食也一定要攔下來。
可是,一來,在極度瘋狂中的饑民聽不清他們的話,二來,只要有任何人高叫一聲,就不會再有叫第二聲的機會,便扎手紮腳地倒下去。
而風勁節在欣賞稱讚自己隔空點穴的本領時,是不會介意那些倒地不起的傢伙,會否在一堆瘋狂往前衝的災民的腳下被踩成肉餅的。
小刀心中微定,策馬到風勁節身旁:“將軍,乘他們混亂不堪,無法全力阻撓我們的車隊,趕緊走吧,要是那三車糧食搶光,他們回過神來,就走不成了。”
其實不用他提醒,風勁節本來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可是遊目四望,無數餓得奄奄一息的饑民,因為僅存的生機,而振作起精神,眼眸中綻出希望的光芒,看到那一個個災民,瘋狂地撲搶那有限的糧食,茫目地扭打做一團,有人慘叫,有人哀叫,有人狂喊,那瘦弱的身體倒於塵埃,那掙扎的生命瀕於死亡,本已微薄的鮮血,已在爭鬥中流淌,本已虛弱的身子正在混亂中遭受踐踏和踢打。
風勁節慢慢地握緊手中的韁繩,只需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只需要輕輕一抖韁繩,他自可快馬驅糧隊而去。
然而,在這裡,三車糧食救不了如許災民,而在這糧食被分光之前,就會有一大半人,死傷於爭奪推搡之下。
“將軍……”
小刀的催促還不斷響在耳邊,風勁節唇邊卻又慢慢掠起那獨屬於他的,略帶譏嘲,卻又更多散漫的笑容。那種便是天塌下來,於他,也只如清風過耳的笑意。他聲音極低地自語:“陰溝裡翻船,還真是讓人不舒服啊。”
“將軍,你說什麼?”現場狀況太混亂,小刀一時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而風勁節也並不打算重複一遍:“把糧車留下一半,小刀,你帶一半人馬在這裡維持秩序,用鞭子也要把那些爭搶的人給我趕開了,叫所有人大聲傳話,聽話排隊的饑民都可以領到糧食,還敢爭搶的,不但一粒米也拿不到,還要被綁起來鞭打示眾,總之就是穩定秩序,儘量不要死一個人。我押著剩下的糧車先走。”
小刀大驚失色:“將軍,不可。為了應付目前的困境,少了三車糧,還好向大帥交待,咱們讓伙房那邊節省些用,也能應付得過去,可要是丟了一半糧食,那可是死罪啊,再說我們定遠關的弟兄們,怕也難捱到下次的糧草運到時。”
“那行,與其讓這些饑民這麼拼命爭爭搶搶,然後讓人踩死打死撞死,不如你先上去一刀一個,給他們個痛快。”風勁節沉下臉來,懊惱自己對手下人實在太放縱了。只要不是戰場上下軍令,他們有事沒事,就愛跟自己對著幹,萬事還要對他們解釋,什麼事也別辦了。
小刀遙目四顧,神色也漸漸慘然:“將軍執意如此,回去你可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風勁節怒喝一聲,“你還磨磨蹭蹭幹什麼?”
小刀神色黯淡得施了一禮,拔轉馬頭,大聲招呼一眾官兵,立時聚攏了一半人手,跟著他同去控制局面。
風勁節揮揮手,招呼其他人押運糧車,趕開攔路的饑民,繼續向前進,心中猶自唉聲嘆氣,回去怎麼辦?唉,還能怎麼辦呢?
怎麼辦?到底怎麼辦才好。
盧東籬面沉似水,眼神定定地凝在風勁節身上,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說出一個字了。
整個議事廳,氣氛極之沉肅。誰也沒有想到,以風勁節的本事,在自己國家的境內押糧,居然生生丟掉一半糧食。除了打仗之外,定遠關還從沒發生過這麼嚴重的事,更何況對軍隊來說,丟失糧草,有時候竟是比戰爭更加嚴重的事了。
在聽完整件事的經過之後,盧東籬就一直沉默著不出一聲。
而跪地請罪的風勁節也同樣安靜地不發一語,這麼長這麼長的時間,他居然連下跪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