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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櫟十一年十月二十六,震北將軍被指通敵,怒叛,扯旗號‘肖南’,據慶言、淮安一帶欲與朝廷分庭而立,十月三十日,瑞王被召歸京,行至灤迂受封安王令,轉行北上,十一月二十日領兵到達佐觀,與佐觀守將融會,抗敵十五日,終解佐觀之圍,至此也拉了鳳棲為期十數載的動盪序幕。
史書上只以寥寥數筆列評了慶安之亂的始末,卻沒記載,那日在佐觀城上,有一人玉面朱唇,白甲臨風,舉手拉弓將手中鐵箭射向城下之人時眼底閃爍著的卻不是忠君愛國的赤誠,而是一抹涼薄的笑——
盞青啊,你可能告訴我這場戰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那城上城下流血喪命的都不是你鳳棲的子民?難道你的刀,我的箭,砍中射倒的都不是那些曾經枯守邊域保家衛國的姊妹?盞青啊,你可知道,連我的心都已感覺到涼、感覺到痛了,難道你的心就連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盞青啊,你可明白什麼是皇權?皇權便一定要用親人姊妹的血染了,才越能顯出它的高貴和不可侵越麼?
目光冷凝在那在城下混戰的大將身上,她知道她的眼中此刻閃過的絕對是抹不去的狠厲,手指機械的搭弓射箭,一箭破空,又一條身影在那高挑彪悍的身影旁倒下,耳旁響起的是守城兵將的又一次歡呼,又一隻長箭被靜默的遞於她手,搭弓,再射。
總有身影在她的每一次松弦後倒下,耳旁那陣陣的歡呼也漸漸如潮水般連成一片,她不是武將,不會上馬提刀衝鋒陷陣,也不是智相,不會羽扇綸巾在談笑間破敵軍百萬,在她最初登上這城樓時,除了周盞青每有一個人的眼中透露出對她有一絲信任——佐觀被圍半月,王上卻只派來了她的玄妹,文武無一精通的瑞王爺,就算還帶了幾萬帝兵又怎樣?對面叫戰的是鳳棲軍神,不是一兩個佔山為王的草寇!
當她第一次在周圍人將信將疑的目光中拉開鐵弓時,連她自己都在心裡低問,盞青啊,你就這麼信我?
手鬆弦顫,鐵羽帶著破空的聲音筆直的射向萬軍之中,城樓上有眼尖的守軍尖叫了一聲,遙指著城下那從馬上跌下的身影不信的小聲叫道:
“射中了!”
中了?
“真的中了!好像還是一位副將!”
中了……
瑞珠站在城上,面無表情的遙望著那城下只能以服色區分歸屬的混亂人影,搭弓,射箭。
沒人相信有人能站在城樓之上,相隔千步之遙卻可以箭箭不落的射中城下混戰中的敵人,但漸漸,隨著瑞珠的每一次拉弓、放弦,那原本間或的尖叫聲漸漸變成一聲聲的驚歎,再後來就變成了興奮的歡呼——
“神箭手——”
“鳳棲的神箭手——”
“軍神——鳳棲的又一位——軍神——”
佐觀攻守之戰一共進行了十四日,其間兩方死傷人數加起來超過一萬,十四日之後,肖南王下令暫退,回撤至淮安以北,佐觀守將周盞青領皇命趁勝追擊,與叛軍相遇於淮水,瑞王隨軍督戰。
鳳櫟十二年二月,淮水河旁激戰三日,屍橫四野,血染長灘。
鳳櫟十二年三月,南王率部夜襲,周盞青重傷,瑞王臨危領兵,後撤四十里退回佐觀。
鳳櫟十二年四月,南王趁勝進軍,佐觀再次被一月有餘,瑞王守城,南王四次領兵攻城,戰平。
鳳櫟十二年五月,周盞青率四萬輕騎秘密迂迴至慶言以北,從後方一路瞬雷猛攻,攻佔南王佔據的大小城池四座,堵南王大軍於淮水以南,大戰。
長野疏林,遠處連綿震天的喊殺聲彷彿傳不到這處疏林一般,樹林中只瀰漫中一股隨風飄來的血腥氣,馬蹄下的黃沙被從馬鞍上落下的水滴一滴一滴染成了紅色,被從馬上直接摔在地上的女人乾咳了一陣,抬起頭,指著前後貫穿在自己右胸上的長箭咳笑道:
“小七……你這箭射偏了。”
“沒射偏。”
高坐在馬上的人面無表情的答道,地上那女人聽了那冰涼涼的回答,又低下頭乾咳了一陣,然後仰起頭,眯起眼望向在逆光中面目有些不清的那人,大笑道:
“這麼說,咳,小七是捨不得姐姐了?”
“不是。”
馬上那人依然冰涼涼的回答,地上的女人又是一陣大笑,貫穿肉身的長羽隨著笑聲劇烈震動,一串濃重的血腥氣隨著漸漸浸溼那女人半身的紅色擴散開,坐在馬上的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上的女人又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