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石板的地上,發出“咚”一聲鈍響。
…
但她沒有閒暇感受膝上傳來的痛楚,伏面於地的她只來得及高呼:“賤婢拜見丞相大人!”
指節如勁松一般的手抬起,將低低覆在頭上的鬥帽掀開。史靖那張保養得猶似壯年的臉龐展露出來。透視著強健體格的臉上紅光在一路疾步走來的運動中變得更為生動,這使他眼角嘴邊的些微皺紋更加隱藏難辨。
外人真的很難看出,他今時已經五十有五。旁人乍一眼看向丞相老爺,都不自覺地要少算個十歲八歲的,只有他的近衛才會知道,自家老爺是一個多麼注重養生的人。
而只有史靖的心腹親衛才真正明白,史老爺這麼愛惜自己的身體,絕非只是喜修養生之道那麼簡單。他想活得更久,說到底還是為了籌謀多年的那項大事業。
旁觀當今皇帝,他才是正值壯年。且手下人才濟濟。又有新秀拔起,大才靠攏之勢。現今南昭從財力和人力上來看,都明顯在受這位帝王的吸納聚攏,並有著被其握緊而任其心意所使的兆頭。侍候在這樣一位君王身邊配合其理政。史靖的心裡很清楚自己的優勢還不足以與之正面碰頭。而自己與之在年紀上的最大劣勢。卻又必須步步護好端穩。
史靖有時曾有一種錯覺,或許王熾不用對他使什麼手段,只需永遠不讓他有機會沾手軍方力量。便能將他乾耗死在相位上。再過十五年,他就七十了,或許出身貧苦,身體底子並不如何好的他還活不到那個年紀。可反觀王熾,再過十五年也就五十出頭的模樣,憑其軍旅生涯鍛煉出來的體格底蘊,也許再做十年皇帝都還足夠。
遙望前朝數百年的歷史,官場之上,甚至在爭奪江山領地的道路上,輸給了壽元,死在了猝疾上的豪傑可是不少。這樣的敗法雖然讓旁觀的人或都覺得有些不甘,但這卻又是不可忽略的事實。
目前只能處於守勢的史靖更不會忽略這一點也許無法可解的壽元之劫。
保重自身,是他一直以來為了自己的春秋大業所做的最重準備,也是隻有做足了這一步,他才能有充沛的精力處理好每天自己所面對的繁重公事,同時兼顧妥帖好許多私事裡無比麻煩的變故。
就像今天德妃這邊弄出的這檔子事,又要他來善後,稍有不慎,這可能就會成為一步引火燒到自身的大爛棋。
他今天一整天都幾乎被一堆摺子活埋了。皇帝今天下午忽然出宮了,在外頭不知何處耽擱了許久也未見回來,六部大臣便把下屬三州數十郡都往上遞的摺子都擺上了他的案頭。
作為一朝丞相,皇帝特賜史靖可以先閱奏摺的特別權力,但史靖心裡很明白,皇帝的這個放權做得半生不熟,別以為這樣自己就有鑽空獨攬大權、架空皇帝的機會。
在他行使“首閱”權力的時候,拍板定案的那枚小章定然不在,他更是隻能用藍筆批閱。而等到皇帝回來,不論他再忙,也會將已經由丞相批閱過的奏摺快速過眼一遍,他認為不妥的,一樣得找理由大修。這麼個潛在規矩存在了十多年,下面的臣工心裡也通透了,並不把這藍字當做鐵律。
這才是皇帝悄無聲息地在掏空丞相在失了沾手軍方力量之後,在文官裡頭還僅有的一點實權。
除此之外,若是丞相先看奏摺,留下批錄筆跡,而非在皇帝批錄後進行較為固定模式的附議點批,丞相的某些字裡行間,或許會將一些真實心意洩露出去,讓皇帝番窺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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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閱”之權有時在史靖看來,就像一座獨木橋,上頭的風景並不好。而在自己每每走過的時候,都要萬分小心,別失足滑出那根獨木之外。
所以,伏案忙了大半天的史靖已是感覺腦子有些發矇,差點就忽略了一件大事。
幸虧他下午因暫歇飲茶而從那間擺放重要國事奏本的書房離開了一會兒,他的一個近衛得了這機會,悄然湊近稟告了一聲,他才總算是抓住了挽救之機。
在他辦公期間,能夠離開丞相府外出的間隙時間很短暫,他在半個時辰裡已是連跑兩處,做下安排。但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一處還在德妃這裡。
“你退到聽不見這邊說話聲的位置。”史靖隨手一抬,揮退了跪倒在足前的女子,而他在做這一切的時候,目光筆直向前。一直沒有從廳堂裡主座位置那個貴婦人臉上挪開過。
……
葉府東南一角,有一處房間,這處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扇不太高大的門。
莫葉在葉府住了兩天,只路過這間屋子一次。當時她並未注意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