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聲:“阿姐!”
王泓認得長姐王晴身邊的那個女官,是長姐的心腹近從,十分倚重。在這樣的環境裡,王泓便恢復了閒散慣了的做派,去掉了姐姐稱呼前頭的那個皇字,聊的話題也頗為隨心所至。
王晴有些意外,弟弟見到自己,怎麼會歡喜成這樣,像是隔了一年未見似的。但是受到弟弟歡顏所感染,王晴的心情頓時也被挑高起來,笑著應了一聲。
這對姐弟雖然不是同母所生,並且姐弟之間年紀只隔了半年,但弟弟王泓並未因為自己是男孩子,就在姐姐面前託大過,而是極為敬重長姐。而姐姐王晴也是頗有些當姐的風範,從小到大,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照拂頗多。
小時候王泓的身體更差,被管得也更多,全靠了姐姐王晴,有什麼好吃好玩有趣的東西,總能想辦法悄悄分弟弟一份。有時候王晴因此受罰,但忍過了罰,從不會因此覺得弟弟是個拖油瓶就斷了來往,照舊冒著受懲的危險,想著法兒的逗弟弟過得開心些。
孩童時建立感情,雖然方式簡單,這份情誼卻在長大後變得極為穩固。
異地巧逢的驚訝欣喜過後,王泓臉上笑容稍斂,朝不遠處留守原地的公主僕婢看了一眼,這時才思考到一個問題,有點忐忑地問道:“阿姐是專程來找我的?”
“你才看出來啊。”王晴佯裝慍怒,但在責難了一句後,臉色很快又緩和下來,輕嘆一聲,慢慢說道:“我剛才去你寢宮了,本來是要找你散散心,沒想到你自個兒先一步跑出來了。你宮裡那些新來的,我都看在眼裡了,知道你這幾天過得有些憋屈。可也實在想不到,你散心居然跑到掖月庭院這附近了。這兒有什麼好玩的?”
王泓並不解釋,只是賠笑道:“阿姐,莫因這點小事生氣,這裡我也才來過一兩次而已。”
“這裡可是關罪婢的地方,你還想來多少次呀?”王晴表示無奈地撇了撇嘴。這個弟弟,但凡到了她的面前,臉皮總能猛的厚上幾倍,並且自動忽略掉她的某些叮囑。關心他的話,大多時候成了一個屁。…
掃了一眼地上豎歪橫斜的三根釣竿,王晴臉上微露疑惑。隨口問道:“你們這是在釣魚?就這樣不要魚了?”
王泓聞言。賠笑的臉很快變成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但還算誠實直接地回答道:“我們是在釣蝦。”
“釣蝦?”王晴訝異了一聲,“蝦不是都由網兜撈的麼?”
作為一名深居宮中的公主,能知道蝦是用網撈的這一生活小常識,已經很不錯了。但不能奢望再詳細些。
“是一種接近鴿蛋大小的草蝦,可以釣上來。”王泓微笑著解釋,“當然也可以用網兜,只是宮裡不可能有這工具,你弟我也只被允許用這種斯文的方式,釣——蝦。”
王泓這話最後兩個字故意拉長字音,王晴聽得一樂,掩唇嫣然一笑。
公主王晴韶華芳齡,身體髮膚正處在一個女子狀態最佳的時期。一身夾棉錦繡薄襖都遮不住身材的曲線玲瓏,脖頸面板光滑平坦,臉頰膚質細膩透著健康的紅暈。她的鼻、唇得了父皇傳承,生得端正,不笑的時候隱現威勢。而她的眉骨、眼眸則得了母妃傳承。線條極為柔美,笑起來的時候,生動得令人心醉神移。
王泓當然喜歡看這個漂亮姐姐的微笑。而此時他背後的兩個僕從,賈仲雖是宮人,見著這樣明眸一笑,也覺著心裡開滿了鮮花,只願能守著這花澆澆水、捉捉蟲,仔細服侍料理著,便是人生大圓滿,絲毫未奢望再多近一步;至於習武出身的上官非,見著這樣幾可醉人的笑臉,他內心突然一陣狂跳,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思多想,唯恐自己失儀。
連王泓也不是天天見到長姐,作為僕從的上官非得見公主的機會就更少了,這笑臉更是珍貴得如子夜流星,一閃即逝。雖然上官非知道自己的身份與公主雲泥之別,自己實不該有半點非分之想,他也的確極為自律的剎住心中意念,但今夜他仍也極為可能要失眠了。
後宮眾多僕婢裡,當然也有姿容出色者,但人間之情,卻非只要一個美麗外殼即能構築,有時情定一面,真就那麼的湊巧,妙不可言。
收了笑容,漸漸從地上擺設中看出了一點異常,又道:“聽你寢宮裡的僕婢說,你出來有一段時間了,怎麼,一隻蝦也沒釣上來?”
何止沒見著蝦,地上三個小馬紮旁,就只有胡亂拋下的釣竿,準備裝蝦的竹簍卻不知都去了何處。這三個人說是來釣蝦,實則連釣蝦的必要工具都還未湊齊,剛剛旁聽他們談話的王晴不用多想都看得出,這三個人明顯意不在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