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攜帶的雙匕分了一把給阿桐的同時,十三也將他的匕首分派出一把給阿平,兩組人似乎就這麼搭配好了。對於十三的建議,在環境允許的情況下,十四很少會做出辯駁或反對,他們兩人各自會在兩類事情上遷就配合對方,做到默契如一,這也是王熾每逢簡從出宮之時。多數情況下會選擇帶他倆同行的原因所在。
然而當屋外這四人已經做好任務分配,就等著那第三撥賊人的到來時,卻遲遲不見房頂或者簷下有什麼異響。四周安靜極了,室內雙方的主人家似乎繼續聊了起來。
阮洛終於又坐回了椅上,沒有再語調急切地朝王熾說出“請伯父回宮”之類的話。不是因為房頂那後來的四人又被兩個禁宮內衛擒了下來——阮洛並不相信六個人就是某個幕後兇人今天準備擺出來刺殺皇帝的全部籌碼——他稍微安下心來,是因為王熾接下來說的話在證實一件事,似乎也在說明他的顧慮是多餘的。
“還記得剛才去過的那家地處居戶密集區內的餛飩館麼?也許從你剛才在那裡衝著一個歌女掏出金葉子時開始,就註定了我們今天之行不會太寂寞。”頓聲片刻後,王熾接著又道:“你的心神太過繃緊了,這樣不好,放鬆些。你也許都沒發現。為何房頂打鬥得那麼激烈,瓦都踏碎了一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茶舍內卻依然清靜如常?”…
聽到王熾話裡含著“早有預料”的意思,阮洛本以為他當然也“早做準備”,所以心緒也稍有放鬆。然而當他聽著王熾的話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又不禁心神一窒,失聲道:“難道茶館裡也……”
阮洛的憂慮與質疑當然是存在可能的,但此時的王熾卻並不這麼想。他二人思考問題的方向出現了分歧,這彷彿也是他們今天本該很閒逸的聊天過程常常被忽然折斷的原因。
“洛兒,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說法?在京都。最安全的地方,首個是皇宮,次位就是恆泰館街區。”王熾悠然開口說道,“這個說法可不是用來騙那些訪京貴族入住的藉口,而是事實。只不過嚴格來說,應該是在京都防守最嚴密的地方,恆泰館街區處在僅次於皇宮的第二位置,而不能用安全一詞來衡量,因為對存心鑽研的職業殺手而言,沒有什麼地方是他們去不到的。這也就等於在說,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用絕對安全來形容。”
這番話說到後頭,王熾就又想起了前幾天在皇宮裡發生的事。守衛細節本就那般森嚴的禁宮,又因為他在那天啟動了狼牙城裡的事情,而對禁宮增派了衛兵,沒想到還是被幾個殺手刺探進去,傷了他那個身體本來就薄弱的兒子。
這件事令他很惱火,也使他在那一夜頭一次對自己的近衛們心生質疑,但這質疑也就糾纏了他一個晚上罷了。天亮之後,他再拾信心,在最近這幾天裡,他一直沒有鬆懈城內的搜查行動。五組的人雖然從那座黑色圍城裡活動到了外頭,但所有動作都保持著絕對的隱秘,故而即便是在京都本地居民看來,這座皇城依然如往常那樣平靜而安寧。
阮洛當然也不知道幾天前狼牙圍城裡發生了什麼,皇宮裡又發生了什麼。
皇子遇刺受傷雖然不等同於這種惡*件發生在皇帝身上造成的影響嚴重,但這種事還是容易引人揣度猜忌,並間接給皇城一貫穩定的生活氛圍營造出一些不安定因素,所以這件事當然在事發當晚就被皇帝命令封存。
而沒有這些本該早就知道的事情作底,現在突然見到幾個殺手陸續跳出來要行刺,之後也還不知道會再蹦出多少刺客來,這些刺客的目標人物卻還能泰然安坐,坐在他對面的阮洛怎能不著急?
雖然阮洛此刻已經理解了王熾不走的理由和憑倚,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地站起身來。第三次向他重申了自己的意願。他揖手躬身,一字一頓地道:“陛下!請您回宮吧!”
注意到阮洛對自己的稱謂忽然變了,王熾挑了挑眉,嗓音有些發硬地道:“你覺得我今天選擇走到了這一步。就有好退避的餘地了麼?”
在王熾的話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阮洛將微微低著的頭抬高了些,他眼裡充滿了不解的神情,表面上未再說一個字,心裡則默問了兩個字:選擇?
“也許我應該早在半路時就把你放下。”王熾輕輕嘆了口氣,“這是我的失誤吧。”
阮洛依然沒有開口說什麼,他雖然感覺到了王熾對他的一絲失望,但他不認為自己可以為了讓王熾不失望就去勸進。他很想對這位君王說,作為一個君主,愛惜自己的生命並非只是因為怕死。而是君主的安全牽繫著整個朝野的安穩,這種事從本質上就該謹慎嚴肅對待。…
現在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