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固定的屯駐軍隊,兵力仍按照前朝的劃分方式,分為三州軍,各軍兵力略有差異。但都在五十萬人以下、四十萬人以上這名額中間徘徊。皇帝給了王哲一支州軍的監軍大印,且不論權屬哪一州軍,至少也有四十萬人。
看來,王哲雖然未回京都,看似不用與那群善於權衡利害周旋人事的京官打交道,落得外野瀟灑,實則肩上擔子無比沉重。
而且,父皇並非不重視這個遠牧宮外的兒子,而是早就委以重任了。
如此對比起來,自己這些年過的。實實在在是溫室裡的花朵。想到這裡,王泓臉上又露出一絲慚色。
一旁的王晴倒沒思考這麼多,而是被父皇的話逗樂,掩唇笑道:“父皇,看您說的。哲弟的形象都快變得跟猴子似的了。”
皇帝喜見女兒笑顏,嗤笑道:“老三小時候豈不就是個猴樣,蹦得更歡……”眼角餘光瞧見王泓一臉凝重,皇帝漸斂笑容,徐徐說道:“朕在太學裡給你安排了位置,你擇日正式入學。屆時,一天裡大部分時間是與其他貴族子弟一起受教。但每天會單獨擇一個時間段,由夏淳基單獨教你。慢慢學,基礎一定要結得紮實,朕留給你的大學者,不止夏淳基一個。”
王泓聞言,雖然沒有說話。但眉尾禁不住挑動了數下。
“這些老師,不會一齊簇集於太學授課,以後朕再慢慢與你細說。”掐滅了這個話題,皇帝握住王泓的一隻手,攤開在他掌中。正是半月前受傷、現今外創已大致收攏的那隻手。輕輕揭開手上套著擋風的寬鬆繡套,仔細看了看手心那道淡紅顏色的疤痕,皇帝輕嘆一聲,語氣頓時柔和起來,慢慢說道:“為父也就只能看看,對醫科之事絲毫不懂,但見著這口子總算長好,也能放心了。”
坐在另外一邊的王晴及時補充道:“御醫叮囑了,皇弟手上的傷極深,外面破口雖然收攏了,但內裡要長合還需至少三個月時間。在此期間,這隻手不能受壓迫,使大力。”
“御醫的這番叮囑,泓兒你其實心裡也清楚,但你習慣忍耐不言的性格,實在讓人擔心。你阿姐剛才說的,就當再提醒你一遍。”皇帝將剛剛摘下的繡套又輕輕套回王泓的傷手上,接著又道:“去了太學,自然能擺脫你寢宮裡那些奴婢的噪擾,但同時也少了一大批能隨時服侍的人。如今你的身體狀況比以往好了許多,朕才允你去太學,多與同學交流學問,的確裨益頗多,但你在那兒仍需時刻自覺自察,身體若有不適,不可耽擱,立即請假回來休息。”
王泓內心一片暖融,頷首道:“兒臣遵詔。”
母親不在,這個父親真是擔著爹的嚴格又顧著孃的慈心。
該談的都談完了,隔著柔軟袋套撫了撫兒子的手,皇帝身形微動,便起身準備離開。王晴、王泓姐弟倆緊隨其後,起身相送。
父子三人走到門口,王泓眼角餘光掃到皇帝垂在身側的一隻手,心緒微動,又開口道:“父皇,您……怎麼不見那玉蛟扳指?”…
玉蛟扳指,便是皇帝原來一直戴在大拇指上的那枚寬玉扳指。這扳指由一塊整玉雕空而成,通體雪白,因為表面有自然形成的江蛟狀紋路而得名。
玉雕扳指損耗極大,對玉石的質量要求也高。拿十塊玉來雕,在技術稍粗劣些的工匠手裡,至少要破碎掉四塊以上。故而玉扳指極為珍貴,非極富大戶不採辦,但也只有這類不需勞作的貴人,才捨得將玉帶在極容易脫落的大拇指上。
當年皇帝還在北疆戍邊為將時,這扳指是二皇子王泓的生母送給帝君的定情信物,原本一直收藏在匣子裡。後來皇帝卸甲衛冕,這扳指才真正起到它的裝飾作用,被皇帝一直戴在大拇指上,與人同行,亦如舊人常伴,頗為珍惜。
只是這扳指卻在幾天前的遇刺事件中破碎了。
手上沒有了這塊玉。皇帝行走的姿勢也略微發生了變化。以前他因為珍惜指上脆玉,無論站力走,那隻手都微微斂衽在腰側,帝威之餘挾帶一絲文人氣質。現在。他則雙手垂在身側,攥起了寬袍衣袖的一角,厚實有力的手掌微微握著,似乎一刻也未放鬆精神,彷彿回到了以前在北疆時,鐵甲在身、重刀在手、隨時出擊的狀態。
也難怪走在他背後的王泓看出了這點細微異樣。
“玉碎了。”皇帝抬起那隻手展開五指,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後平和地告訴皇子,“如果沒有這塊玉,朕的大拇指可能已經被削斷了。”
二皇子王泓目色微動。雖然內心頓生一絲不捨,但他更心驚於父皇在那天的遭遇。望出父皇那隻手的大拇指根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