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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他彷彿忘了挨摔的不是他自己。
所以他又惱了,也再不管那幾個傀儡人聽不聽得明白,當即又大罵道:“混賬!混賬!你看不出來這是個活人嗎?不是劈柴!這麼摔,傷到哪裡可怎麼辦?!混賬!”
在罵這句話的同時,廖世心裡深切認為,自己從一開始使喚這個傀儡人時,似乎就做了選擇上的失誤。這個傀儡人極有可能是在藥谷專幹粗活的,搬柴禾、搬藥缸、搬石頭都是家常便飯,所以任何事物在他看來就都是這類東西。
廖世連續罵了幾聲混賬,那幾個傀儡人依然無動於衷,仍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以一種僵直的視線角度看著廖世,彷彿這個能只會他們的主人也只是一樣東西。
廖世再次嘆了一口氣。
他以前使喚這幾個傀儡人時,從未像今天這樣煩躁。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習慣了身邊那個謙恭但很聰穎的少年跟班,所以如今他自然而然有些不習慣這幾個雖然還能保持少年面孔的傀儡人。
沉默著跳上竹片車,廖世終於想起一個口令,連忙呼喝道:“眠!”
當即就有兩個傀儡人動作起來,從竹片車底部的夾層裡扯出兩樣東西,是一疊棉被和一個枕頭。
“起!”
隨著這個廖世記得最清楚的口令撥出,那兩個傀儡人退開,與另外兩個傀儡人一起,抬起了無輪竹片車的四角,身形輕飄飄的如葉片兒一樣躍至離地約三尺的高度,開始向遠方滑行。
廖世將棉被在竹片車上鋪開,又重疊了一道,好使這被子能墊得厚軟些,然後他就將中了迷藥、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嚴行之搬到被子上平躺,又將那唯一的枕頭墊在他的頭下。
受了這麼重的一摔,嚴行之居然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但他臉側一寸面板上的青痕顯示,他被那傀儡人丟到車上,這一摔著實不輕。
“下手可真狠,果然不是人。”廖世細聲嘀咕了一句。但他也拿那些傀儡人沒辦法。即便拿刀刮他們,他們也感受不到痛苦。要他們去死,似乎跟拔掉一根草沒什麼兩樣。
而廖世實際上輕易不會動這些傀儡人。因為這些傀儡人都是師弟的作品。
雖然這些作品本身存在的意義有些變態,但不得不說師弟在這些作品上耗費了極大的智慧與精力。這幾個傀儡人如果在自己手上少了一個。廖世不確定他還能不能勸阻他那近妖的師弟出谷再抓無辜的少年補充傀儡人數的**。…
把舒適的被子和枕頭都給了嚴行之,廖世坐在光禿禿的竹片上,他本來就是骨頭多、皮肉薄的體格,一開始還覺得有些硌人,但當他思索了一會兒回去後應對可能已經暴躁了的師弟的辦法,漸漸也就忘了車駕顛簸的難受了。
一番思索很快計定結果,其實辦法還是老一套。兩個字:鬥藥。
比起抱團廝打,師弟最擅長、最自信也是最樂意的發洩方式,就是擺弄他那一直自覺可謂天下無雙的毒藥。
思慮透徹此事以後,廖世的心緒放鬆了一些。以北地這處小鎮作為始發點。回藥谷的路程雖然不是他騙林杉說的四百里,卻也足有三百多里路。以這四個傀儡人非人的腳力,日夜不停的趕路,這耗費在路上的時間至少也得有兩天兩夜。旅途百無聊賴,廖世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掛在腰畔的那隻老酒葫蘆。
老葫蘆的密封能力顯然不如燒陶壺。那老酒的醇香一直縈繞在身邊,格外提神,格外撓得人心裡發癢。廖世覺得,如果不把這葫酒飲盡,然後再把這葫蘆能扔多遠就扔多遠。別叫他再嗅到那香氣,他今晚以及明晚就都別想能睡個安穩覺。
說做就做,廖世拎起那葫蘆,拔開木塞,仰頭“咕咚咕咚”就吞了幾大口。
酒香飄逸得更濃醇了,抬著竹片車飛掠前行的四個傀儡人裡頭,左前角的那個傀儡人居然在未得到口令的前提下,回頭看了廖世一眼。傀儡人這一回頭,四人抬車就有些失去了平衡,將廖世顛了一下。
廖世差點沒將剛剛嚥下喉的酒噴出來,也是因此,他才注意到那個回頭看他的傀儡人。
微怔過後,廖世沒有再發火,而是心生一個念頭,伸手拍著額頭說道:“差點忘了,酒也是一種藥引,只是……莫非這幾個傀儡人也吃酒?師弟啊師弟,不知這幾年你在藥谷都做了些什麼。二十多年前你作弄師兄也就罷了,可別在自己身上嘗試那一套了。人始終只能做到延壽,而無法真正長生不老,咱們再擅長用藥也消受不起那一套啊!”
一仰脖,“咕咚咕咚”再吞幾大口,老葫蘆裡裝的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