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墜馬事件之後,朝裡來過一道聖旨,大致意思就是:葉老爺不必再去太醫局當差了,安心待在家開醫館吧!
奇怪的是,直接從一名御醫化身一介平民,應該是犯了什麼罪錯才對,但那道聖旨裡絲毫未提此事。而說到開醫館,這本來是一介平民可以自己做主的事,但在那道聖旨裡,卻有了強制執行的意味。
葉正名本來是連京都也不想待了的,他也曾將他的這份心意流露給女兒知曉,但這道聖旨一下來,雖然如了他的意,不用再去宮廷裡當差了,卻也走不了,實在是煩惱。
由此可見,他連身為醫者該做的事,都漸漸做得稀鬆起來,這樣差別頗大的改變,也不是尋不到原因的。
但這世上除了葉家兩位主人以外,恐怕就只有葉家幾個資深僕役知道,葉老爺近日來越發變得“貪玩”的原因了。
當葉諾諾用一把樣子精巧的剪刀剪開伍書手掌上被血糊成一塊的手套時,坐在一旁的莫葉卻偏頭朝牆上掛的一幅畫凝神看去。
…
(530)、活囚期
…
幾天沒來,葉家醫館牆上唯一懸掛的那幅迎客松,葉子又“掉”了幾針。
這幅畫其實是跟三年前那道聖旨一起來到葉家的,它並非是賞賜,準確來說,應該是一種懲戒、圈禁。而對於這幅畫掛在醫館裡的真實意義,以及葉老爺對它的特別關照,葉大小姐並沒有瞞著莫葉。
松葉如針,而在這幅迎客松繪圖上面,松針的數量明顯逾以千計,三年前它隨聖旨來到葉府時,是以一種極為細緻的工筆描繪而出,卻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水墨畫派。
用工筆作畫,的確是為了計數,起初那些空洞卻又清晰的松針,正是留待葉正名執筆“填空”:每救一人,得填一葉,待填滿了這一幅畫上所有的松針,葉正名才可以離開京都,想幹嘛就幹嘛去。
接旨後的某一天,陽光明媚,氣溫適宜,摔傷痊癒不久的葉正名在院子裡,用自己的朱墨,把整幅畫上的松針空漏全填了。那時他還沒依照聖旨把醫館的門匾掛起來,可把還留在葉府的幾個護旨特使嚇了一跳。
按照旨意,葉正名必須在救治病患後,按人數記錄,用御賜墨汁描填那些松葉,否則不能作數,這些事是護旨特使都清楚在心的,他們留在葉府沒走,就是防著這一手。
沒想到葉正名仍然肆意而為。
此事不可避免地傳到皇帝那兒,皇帝依然如所有人印象中那樣,對葉醫師的態度十分寬鬆,沒有施下硬性懲處,只是下達了一道口諭,細想卻也夠狠。
葉正名是在三年前那次海運大典結束後,隨御駕儀仗隊回宮時墜馬的。在那條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無人清楚。只有一件事很清楚,那就是在大典結束後,許多京都居民因為觀看典禮,在海邊淋了雨,返回內城以後,不少人都染了風寒。
因為這事,葉家新開醫館的名號很快被人廣傳。
原本大家只是瞭解到,有一家醫館新開張,正巧又有許多人身體微恙。便想著來新開張的醫館能不能討點便宜。這醫館早不開、遲不開,正趕上一大波京都居民淋雨染上風寒時開館,本身也似乎存在某種特別意味。
無人能想象。葉家醫館地開張是被迫而為,當然討不到什麼便宜。但很快大家又都見識到了另一問題,雖然去葉家醫館佔不到藥錢或診金上的便宜,但這裡的郎中醫術精湛、用藥厚道,不止是風寒。平時有些小恙前來,大多都能夠一副藥擺平,這從某個角度來講,比打折藥錢要實在得多。
“一葉居”這個對於醫館而言,有些不太符合其營業性質的雅號,就此傳出。
本來接診那一大批風寒患者。治療過程簡單快捷,能夠很快將那幅工筆迎客松上的空葉填滿,但因為皇帝后加的那道口諭。此事卻全打了水漂。
因為皇帝的口諭,那一波將近千數的風寒病患在一葉居被治癒,卻不能算名額在那幅畫上,並且醫館門口加增了幾名護旨特使,防著葉正名再對那幅有特別意義的迎客松再動手腳。
從父親那兒得知聖旨和那幅畫的意義後。葉諾諾曾帶著兩個葉府大丫鬟認認真真將工筆畫上的松針數了三遍,數量共計三千一百五十二枚。因為皇帝的一道口諭。她們失去了一次將松針填滿將近一半的機會。
待皇帝那邊終於收回那道口諭後,來一葉居的病患不再如春季那麼多了。葉諾諾盤算了一下日常診病記錄,按照平時的接診速度,填一千病患名額,大約要用半年時間。…
所以皇帝那道口諭,